年底先掙一個億這種豪言壯志是從秦湛嘴里說出來的,跟我段喻沒一點關系。不過第一筆合同簽下后的確收了些分紅,基本全是陳宇的功勞,很公平地他也應當分更多,只是我是不知道他怎么一邊上學一邊瞞他家里人又一邊裝大人的,我只知道他身上的黑西裝是秦湛提供的。實際上秦湛家里那么有錢,看我們這所謂的生意簡直是小孩兒過家家般幼稚,但是他樂在其中。他這人向來隨心所欲慣了,做事沒邏輯,我就沒問過,直到仇襲找上我,我才知道他是貸的款。
而且貸的是他自己家的款,還是高利貸。
在咖啡館,我看著仇襲冷淡的神情,問他想怎么做。他找我說這些肯定是有目的的,無非就是停止一切金錢交易,盡快把錢還回去。仇襲的神情很冷淡,看人時的眼神很鋒利,他站起身,只說了兩個字就離開了咖啡館。
“照舊。”
那我就不太理解他這趟來找我的目的了。
我左右思量,他沒說不讓我找秦湛,那我就找秦湛問問。要知道他是借的高利貸,那我說死也不會參與,更會攔著他,別管這高利貸是誰家的。
電梯在十七樓停下,這是一處單人住的小公寓,摁響門鈴后我等了會兒門才開。
秦湛就穿條大褲衩,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樣,地上一片狼藉,他沒拉窗簾也沒開燈,我還踢到個啤酒瓶,空氣里彌漫著難聞的氣息。他跌跌撞撞地癱在沙發(fā)上,我嘆了口氣,開燈,收拾垃圾,扔在門口。
花了二十分鐘簡單粗暴地把公寓收拾了。我還無意在茶幾底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必定是女孩兒才會用的口紅。
“你這是開patty了?!蔽彝虏?。
秦湛擺擺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抱著膀子,“仇襲找我了?!?/p>
沙發(fā)上的人安詳的去了一會兒又魂歸附體,艱難地爬起來,聲音沙?。骸案墒裁础!?/p>
“他說你做生意的錢是借的你家高利貸。”
秦湛垂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頭看向我,表情很淡然,“段喻你好像一直不知道我們家是干什么的。”
我沒吭聲。我的確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錢,他家有錢,何況我是跟他關系好,他家就是沒錢也會跟他玩,所以至于他家到底是干什么的,根本不在我的關心范圍內。
“陳宇都知道?!彼訔壍乜粗?。
我有點驚訝,“你告訴他的?”
“他猜到的?!彼麌K了一聲,“那小子可聰明了,仇襲既然能找你,估計也會找他,但你信不信,他不會找我?!?/p>
“我不管他?!蔽艺f:“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他笑了兩聲,“近水樓臺先得月,不好嗎?”
我不理解:“借家里的高利貸就不用還了嗎?”
“看仇襲催不催吧。”他嘻嘻笑,“催的話就還,不催就不還?!?/p>
我不贊同,“分紅我一分沒動,我退出?!?/p>
他沉默地望著我,眼里有什么閃過,快的我抓不住,“別啊。”他嗐了一聲,忽然轉向另一個話題,“你知不知道為什么我會拉陳宇入股?”
我知道他有意讓我們成為鐵三角關系,至于為什么,還真沒想過。
“因為他方便拋頭露面。”他站起身,“論心機,心計,這小子絕對能干成一番大事業(yè),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有錢人是天生的?特別是生意人,都是天定的,那些十年寒窗也好,三四代從政從商也罷,都缺不了身邊優(yōu)渥的資源。普通人、底層人想翻身成為人上人該怎么辦?除了十年寒窗,幾十年積累一朝鯉魚躍龍門,還能怎么樣?”
他拋給我一瓶水,“找到一塊兒踏板?!?/p>
他看著我說:“我就是遞給他踏板的那個人。”他伸個懶腰,“你被你哥管著,我也不想拉你干什么,你這兒?!彼钢改X子,“離陳宇這種狠人差一點?!蔽覄傁敕瘩g,他又說,“但你這兒?!彼钢缸约旱男?,“和他差的不止一萬八千里。但同樣是這兒,他比你差的多。”
“你他媽說的什么玩意兒?!币粫壕徒o我繞暈了。
他哈哈大笑,攬著我的肩膀,“我的好兄弟,什么都不用干坐著拿錢不好嗎?玩腦子要露臉的活兒都讓他干了,他把風險承擔了,你是安全的啊。你有他圓滑嗎?有他會來事兒嗎?有他會拿捏人嗎?有他道德感低下嗎?”我嘴角抽搐,他抿了抿唇,“段喻,你太重情義,也太善良,因為你自小沒有受過苦。每個人的生長經歷注定他會成為什么樣的人。你就好比那王府里的少爺,他就是那從饑荒時代一步步摸爬滾打上來的將軍。”
“那你呢?!蔽倚毖鄯盎噬仙磉叺拇筇O(jiān)?”
“嘖?!彼粷M,“我是慧眼識千里馬的伯樂。”
我推開他,“你繞來繞去說這么多,我還是不同意你借高利貸?!?/p>
“你傻。”他說:“這只是他陳宇的一塊兒跳板嗎?這也是你的一塊兒跳板?!?/p>
“你是圖什么?”我問他,“閑得慌?無聊到發(fā)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