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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雙手在桌子下面緊握著,漂亮的臉上露出歉意。一雙眼睛,明艷動人,盡管歷經歲月沉淀,這個女人仍令人驚艷。李澤昭的一張臉,全然隨了她。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她說,“他看上去過得很好,謝謝你讓我見他,真的……”
“不用謝,”李斯安說,“但你在這里呆的時間夠久了,該離開了。”
“我想…我能不能加一下他的聯(lián)系方式?”
李斯安眸色轉冷,卻平淡道:“你還想見他的話,再過一段時間吧,到時候直接聯(lián)系我?!?/p>
她看向李斯安的眼睛,心里一顫,低下頭去看著桌子上的咖啡,便懂了不該再提要求了。
兩人已沒什么好談的,坐了片刻便離開了。
刺骨的寒風令人心生畏懼,因此冬日的公園已沒什么人在。除卻幾株常青的柏樹,周圍一切都顯得更蒼白。
李斯安在公園的長椅上坐著,手中捏著陳木給的處方單,眼睛卻看向一棵樹皮干裂的槐樹,它的枝丫上,停著一只雀。
吹來一陣風,驚動了它,便扇著翅膀飛走了。
自己還能張開翅膀嗎?他想,還記得怎樣扇動翅膀去飛嗎?
很快李斯安便覺得無趣了。他看了眼腕表,把手中的單子放進長衣口袋,欠身起來。待他走后,那只雀兒,飛到了米色長椅上。
臨近醫(yī)院的下班時間,不少帶著口罩的人群穿梭在大堂里,都想趕在天黑之前,把該辦的都辦好。
李斯安沒進去,直接在醫(yī)院的大門口站著,雙手放進口袋,看著已經變得灰白的柏油路上來往的車輛和行人。
汽車的鳴笛和尾氣,電瓶車從他眼前呼嘯而過留下的殘風,結伴而行的談笑,門口賣著探望病人的水果攤已經少了許多,這些嘈雜吆喝聲,漸漸淡出李斯安的感官中,直到一道聲音闖進去,隨即感知到,他來了。
回神之際,一條帶著余熱的圍巾放在了他的脖子上:“哥,手好涼?!?/p>
李澤昭牽著他的手,在連續(xù)不斷從他們身邊穿梭的人群中,牽起他的手,自顧地放在嘴邊呵氣。理智尖銳地提醒他應該推開李澤昭,本應該提醒對方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可話說出來卻變了味道。
“今天怎么來得這么晚?”
李澤昭聞言嘴角忍不住向上,又忍不住心里埋怨研究所來的那群人,開會開個沒完。
“對不起,等很久了嗎?”他牽著李斯安的手說,“回家吧哥哥?!?/p>
李斯安走在李澤昭身后,低頭看著兩人緊握的手,在圍巾下呵出的熱氣,模糊了鏡片。
濕潤臉頰的那一刻,他感到,好溫暖。
兩人在沙發(fā)上看電影,李澤昭喜歡靠在李斯安的肩膀上,抱著他看。以往李斯安拒絕無果,便只能由著他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
剛洗完的頭發(fā)帶著潮濕的香味,擱在他的肩頭上,令他感到有些癢癢的。開始還好好的,很快他便感到不對勁兒,耳邊明顯的呼吸聲加重了,脖子被對方的鼻尖弄得一陣麻酥酥的感覺。
“昭昭,你……你在干什么?”李斯安用手推著李澤昭的頭,手掌下毛茸茸的頭發(fā)和用鼻子嗅他的行為像只小狗一樣。
“哥哥……你身上好香……”李澤昭在李斯安頸間,黏黏糊糊的,抓起李斯安的手放到一旁,一只手摟著他的腰按向自己這邊。
“放開……昭昭…等嗯…”李斯安的乳尖突然被觸碰到,一種奇怪的感覺流竄全身,乳釘?shù)拇嬖谕蝗蛔兊脧娏?,在對方的撥弄下瑟縮著身子,發(fā)出了一聲短促的呻吟。
“感覺好嗎?”李澤昭在他的頸間,唇貼著下頜骨下面那片敏感的地方說話,聲音低緩、沙啞,呼出的熱氣令人心癢。
“等…等一下……”被貼著的地方像火燒一樣,微顫的聲音令李斯安的話缺少了威嚴,他好不容易才把對方的腦袋捧起來,說,“昭昭,我們好好談談。”
李澤昭乖乖地不動了,安靜注視著李斯安。在李斯安靠近的地方,淺淺留著一股淡香。
對方目光里占有的意味太赤裸,被這樣盯著,李斯安感到不自在,試圖收回手,對方卻直接反握住,臉頰輕輕地蹭著他的手。
“哥哥想談什么?”
“你先,先坐好?!崩钏拱驳哪抗馍陨砸崎_一些說。
李澤昭盯了他兩秒,隨后放開了手,坐直了身體,等著他說下文。
“我想,我想帶你……”李斯安說話有些吞吐,說到一半停下了。
李澤昭問:“想帶我做什么?”
李斯安突然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說,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前面的屏幕,改問了一個問題:“你對陳木的印象怎么樣?”
“挺好的?!?/p>
聞言李斯安轉頭對上他的視線,卻看到他彎著眉眼,笑盈盈的。
“騙你的,”李澤昭說,“我討厭他?!?/p>
“想談的只有這個嗎?沒有別的想要告訴我的了?”
“沒有了……”李斯安站起來,“改天,改天再談吧?!?/p>
現(xiàn)在也許并不是合適的時候,再過一段時間吧。
臨睡覺前,他突然想起那張?zhí)幏絾危闳バP那兒去拿自己的外套,兩個口袋都翻了,卻沒找到,正覺得奇怪呢,身后出現(xiàn)李澤昭的聲音。
“在找這個嗎?”
李斯安轉頭,看見李澤昭靠在他身后的墻壁上,身形隱在暗中,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紙。
“你想跟我談的就是這個嗎?哥哥?”李澤昭把單子放到李斯安的手中說,“你今天上午去陳木那里,想把我送到他那兒去治???”
“你怎么知道……”李斯安往后退了一步,“你……”
“嗯,哥哥想的全都沒錯,還有,忘了告訴你,我跟你們科室的護士們很熟,我知道你今天請了假。你去了哪里,見了誰,我都看到了。”
李澤昭的聲音聽起來淡淡的,好像情緒沒什么起伏一樣,只是愈加逼近的身影令他下意識地往后退。
“你為什么要見那個女人?”李澤昭把他逼近門邊,他退無可退。
李澤昭藏在黑暗中,拉著他的衣角,聲音微顫問:“你又要把我丟掉嗎?”
“我沒有……”
李澤昭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透明密封袋,里面有兩片白色的藥片。李斯安看著他把兩片倒在掌心中全都扣進了自己的口中。
“這是什么?”
“烈性春藥,”李澤昭朝他瞇起眼睛笑,“可以跑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