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干什么呀?
蒲邵易問著自己。
加班加得快累死了,回到家居然還跟一個弱女子拔河?他什么時候也淪落到這種沒格的地步,需要跟女人動手動腳了?
由于他的松手,羿絲整個人趴回了沙發(fā)上,臉不抬起來,但是肩膀居然一聳一聳地,看就知道還在哭。
她的頭發(fā)又黑又長,柔軟地披在身后,那小巧的肩膀看起來實在是很無辜。唯一露出來的一部分臉龐白皙而柔細(xì),讓他有那種沖動想要親手擦去她的眼淚,好證實那臉上的肌膚觸感是否如想象中美好。
“你到底怎么了?莫名其妙闖進(jìn)我家,我又是哪里得罪你了?昨天指著鼻子罵人的可是你,我雖然不客氣,但是你也回罵我了,這樣還有什么不滿意?”他在她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下來,干脆將西裝外套脫了,卷起襯衫的袖子來。這女人把他搞得好熱,說不定還流汗了。
除了在床上之外,能讓他流汗的女人根本少之又少。他今天居然跟這個女人演出全武行,不可思議哪!
“你害我失業(yè)了,我今天早上去上班,店長就說我被開除了,不是你害的,難道是我自--辭職的嗎?嗚嗚人家很喜歡那個工作的,只是因為你自己踢到那個瓶子,就就害我沒工作,這樣公平嗎?”她還是不肯抬起頭,說話的鼻音很重,所以他必須很努力才聽得清楚她說的話。
“你被開除了?”這他倒是滿訝異的?!拔覜]有叫他們開除你,基本上我不是那家超市的老板,我只是跟他們簽有租賃的合約?!?
“這就夠了?。 彼挚蘖似饋??!敖?jīng)理一聽說昨天我們吵架的事情,他為了巴結(jié)你,當(dāng)然就把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員工給開除了。明明店長才說我很努力、很認(rèn)真,還夸獎我,結(jié)果就是就是因為你。我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上一個工作也是被你害的,結(jié)果我找了新的還不行”
她又說話又哭的,弄得很忙,說話聲音也變得很怪,他都替她覺得累了?!澳阕饋砺f,這樣趴著很累。”
其實是他比較累。當(dāng)他從這個角度看她那柔弱可憐的模樣,他的良心居然會刺痛。真是見鬼了,他蒲邵易縱橫商場這么多年,該心狠手辣的時候哪一次手軟過了?而他居然被一個女人弄得有些狼狽了?
羿絲猶豫了一下,終于慢慢地坐起身子,但是頭還是低低的?!坝袥]有面紙?”
她不好意思地伸出手,覺得困窘了起來。她沒想到要哭的,結(jié)果那眼淚不知道怎么就這樣掉下來了。
蒲邵易起身拿起面紙盒,先是抽了一張塞進(jìn)她手里,這才把整盒面紙放到她腿上。唉,第一次因為遇到女人的眼淚而投降,至少眼前他是提不起怒氣跟她大吼大叫了。
“對不起,我失態(tài)了?!彼粮闪搜蹨I,終于抬起頭來了。
要命!
他一見到她的臉腦中就響起了這兩個字。
她原本白皙的臉蛋因為哭泣而泛著淡淡的粉紅色,真的是好看極了。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因為被水洗過,呈現(xiàn)一片水汪汪的模樣,看起來該死的惹人憐愛。雖然鼻頭紅紅的,看來有些孩子氣,但是那飽滿而紅潤的唇卻讓人產(chǎn)生了一種跟孩子一點都無關(guān)的欲望。
他真想看看她身上是不是也是這種顏色。
天哪,該死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上一個工作怎么丟的?難道因為我買了那些衣服,店長多打了折扣給我,就把你fire了?”他吞了口口水,努力的把心思拉回到剛雕的談話上。
奇怪,為什么這女人哭過了還這么好看?明明就是眼淚鼻涕流了一堆,為何還是這么該死的漂亮?
面對這樣一張臉,讓他原本慣有的殘酷言語跟作風(fēng)都派不上用場,而他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讓自己回復(fù)那個正常的他。
“才不是呢,如果這樣還好一點,至少我可以領(lǐng)到完整的薪水?!濒嘟z吸了吸鼻子說?!八盐伊R了一頓,明明就是她堅持把海報寫成那樣,結(jié)果都把責(zé)任推給我。我不得不承認(rèn)那天我也有錯,海報那樣寫確實會誤導(dǎo)消費者,可是我勸過店長,她又不肯聽?!?
“你是說那是她的主意?”他緊盯著她的臉,想要看看她有沒有說謊。
“嗯。找本來還想忍耐的,但是當(dāng)她那樣罵我,我真的受不了地回嘴了,然后我就說我不干了,結(jié)果她說她多打給你的那個折扣要我負(fù)責(zé),所以我最后一個月薪水就少了七千八百五十塊。”
這個數(shù)字她永遠(yuǎn)記得,恐怕還會記著很久。
“為什么要由你支付?同意打折的人是店長,就算不是公司承擔(dān),也該是她自己承擔(dān)啊!”蒲邵易皺起眉頭,他不知道他離開那家店之后,居然還發(fā)生了這些事情。難怪昨天她看到他時會是那種表情,火葯味十足啊!
“對啊,連你也這么覺得對吧?”她好像終于找到同伴般的快樂,氣憤地說:“你不知道那個老巫婆有多過分,每次都要我們幫她代班,月醫(yī)算薪水的時候卻都不小心算錯,除非去跟她要,否則她根本不會自動給?!?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要在那邊工作?”他這是真的不解。
“因為我喜歡那個工作本身??!我覺得把衣服整理得很整齊,讓想買衣服的人找到屬于她的快樂,那種滿足很特別。很簡單,卻也很特別?!彼χf。
此時他又覺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很動人,而在雨后綻開的笑靨也如花朵般美麗,讓他一時間沒有辦法移開自己的眼睛了。
“你不覺得這實在太不公平了嗎?我都已經(jīng)有慘烈的戀愛經(jīng)驗,交過的男人都那么爛,我都已經(jīng)投降不談戀愛了,為什么我連工作都保不?。總ゴ蟮亩麻L,你倒是告訴我??!羿絲已經(jīng)因為哭泣松懈了不少心防,平時她是絕對不可能對個不熟的人談起她那些可怕的戀愛經(jīng)驗。
“你的戀愛經(jīng)驗不好嗎?”他剛剛才在懷疑,這個女人長得不錯,雖然做事情沖動了點,怎么可能身邊沒人呢!結(jié)果她就自動招認(rèn)起戀愛史了。
“不好,慘烈無比。最長的關(guān)系大約是”她伸出一只手,把手指張得開開的。
“五年?”
她搖頭。
“五個月?”
她悲慘地嘆了口氣?!笆俏宕渭s會。”
“才五次約會?為什么?”他詫異地問,從來不愛探問人家隱私的人,難得這樣憋不住好奇心。
因為她有可怕的噩運纏身,每次約會都下雨,把她精心打扮的模樣弄得凄慘無比,也把對方的耐性磨得零零落落,最后她也很毛躁,通常就是不歡而散,然后沒有了下次約會。
這些事情她才不想讓他知道呢!她恨不得自己也忘記這回事,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呀!
“你不用知道,反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談戀愛了,這些都不再是問題了?!彼钗丝跉??!白屛覀儊碚?wù)勀阋趺磶臀野??!?
“幫你?幫你什么?”為什么他有一種落入陷阱的感覺?難道他剛剛漏了什么?還是昏頭問答應(yīng)了什么?沒有吧?
“幫我討回那七千八百五十塊??!”她回答。
“什么?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你這種事了?”他瞪著她,彷佛她頭上長角。
“你不也覺得店長扣我那筆錢不合理嗎?”她抓住他問。
他遲疑地點了點頭“但都是你的事情,關(guān)我啥事?要討也要你自己去?!?
“當(dāng)然關(guān)你的事,這件事情是你造成的。既然你害我失業(yè)兩次,還流落街頭,你至少也該補償一下,這就是你補償?shù)臋C會了。更何況你那么會吵架,拿出你那可怕的眼神去瞪那個老巫婆店長,叫她乖乖把錢吐出來。我想,你會成功的?!彼龑λ判臐M滿。
問題是他并不希罕她的信心。
“我不干?!?
“那行,在你公司安排一個工作給我,讓我得以有錢賺,好補償我之前的可憐遭遇,”她又提出另外一個建議。
“開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把你弄進(jìn)公司?”她才出現(xiàn)多久,已經(jīng)把他搞得一個頭兩個大,讓她待在公司,那可能還要引發(fā)出一堆事情來。這一點都不可行,否決!
“好吧,既然你都有了選擇,那結(jié)論就出來啦!”她伸伸懶腰。“我好餓喔,你家有沒有吃的?”
“等等,你說那該死的結(jié)論是什么?”他兇很地瞪著她,彷佛是警告她把剛剛那句話吞回去。
可惜剛認(rèn)識就大吵過兩次的她,已經(jīng)一點都不怕他了。
“既然你不同意讓我進(jìn)你的公司,那當(dāng)然就回到第一個選項,你要去幫我討債??!我知道你很忙,我可以配合你下班時間,我看就明天好了,服裝店開到晚上十點,看你幾點下班,我去找你會合。”她安排好了一些細(xì)節(jié)。
“我沒空。”他低聲說,不敢相信自己似乎陷進(jìn)了某種陰謀中。而現(xiàn)在再來大聲宣示他不會替她去討債,實在錯過了時機。他剛剛不該和顏悅色地跟她談,不該被她的眼淚給影響,不該在恍惚間錯過了堅決否認(rèn)的時機。
“那就等你有空的那一天吧!反正我現(xiàn)在住你家、吃你的,一時間不怕餓死?!彼裏o所謂地說。
“吃我的、住我家?!誰答應(yīng)你了?”他一個單身漢自己一個人住,除了鐘點傭人會定時來打掃外,根本只有他一個人會在,她一個弱女子住進(jìn)來也未免太好膽。再說,他為什么要讓她住進(jìn)來?
“這是為了給你一個教訓(xùn)?!彼呎f邊提著行李打開其中一間客房的房門。
“什么教訓(xùn)?”他倒是想聽聽她能掰出什么道理。
“就是不要隨便招惹女人,男人雖然是禍水,但最好還是要自我節(jié)制一下。”她說完砰地一聲關(guān)上房門,接著落鎖。
“等等,你不準(zhǔn)睡我家,你給我出去!”他猛拍著門,可是又何奈,一切真的已經(jīng)錯過適當(dāng)?shù)臅r機了。他一開始就不該松手,該一把將地扔出家門的。
唉,為時已晚。
可那女人說那什么鬼話?男人是禍水?真是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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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邵易帶著他的特助蕭潛從東區(qū)一棟大樓出來,他抬頭看了下午后的陽光,回想到那個奇怪的下午,他在東區(qū)的商店中認(rèn)識了那個女人。
喬羿絲簡直是糾纏功夫到家的女人,昨天他一時不察被她給住了下來,結(jié)果今天早上要把她趕走,她居然坐在餐桌前打呵欠,跟他討早餐吃。該死的,早餐?她討打吧她!
可惜早上沒太多時間跟她糾纏,只得不甘不愿地交出備用鑰匙,并言明他幫她處理過“勞資糾紛”后她就得歸還。
可是這女人還不給他安寧,從早上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打了三通電話,每次都問他有沒有空幫她去討債。唉,再不快點解決這件事,恐怕他會精神耗弱。
“董事長,車子在這邊?!笔挐摽吹嚼习宓能囎觼砹?,趕緊拉開車門要請他先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