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卓柳此時和他四目相對,卻感覺這火好像燃盡了。此時看著那雙黑眼睛,更像是一捧溫度尚未褪去的余燼,有種心灰意懶的無謂——對,就是心灰意懶——卓柳以前從沒想過這四個字竟然還能用在荊白身上。
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希望從她這里聽到什么;但看他整個人的狀態(tài),又像是聽到再大的好消息,也改變不了什么。
一個副本真能把人改變成這樣嗎?
冷靜如卓柳,也開始覺得有點頭皮發(fā)麻。但來都來了,她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你別著急,我沒有找到年紀(jì)相仿的小孩,但你上次說的給我提了個醒。我想世上說不準(zhǔn)有些奇人可以變換身形,就在驚雷里打聽了一下?!?
荊白雙手不知何時交叉起來,修長的十指抵在嘴唇上。這本來應(yīng)該像是一個思考的姿勢,但卓柳看著他的眼睛,覺得他更像是在忍耐什么。
荊白眨了兩下眼睛,卓柳似乎從中捕捉到一絲黯然,又很快閃了過去。
他的神色重新變得平靜,道:“多謝。有什么新的消息嗎?”
卓柳說:“我認(rèn)識的人里面沒有,但是有個朋友的朋友——那個朋友你也認(rèn)識,就是上次和我們一起測拳力的老方。老方想起來,他在第三層的時候有個朋友,遇到過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據(jù)說也是很厲害,他那個朋友就是被他帶出來的?!?
出乎她意料,荊白沒有追問那個少年相關(guān)的信息,而是問她:“那個副本……有沒有什么特別的?”
卓柳想了想,道:“好像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就是個學(xué)校副本。其他人進(jìn)去都是老師、校工什么的,他可能是因為年紀(jì),是唯一的一個學(xué)生,一來被安排進(jìn)那個全是鬼的班級了。”
“我聽過的消息是轉(zhuǎn)了兩手的,具體的副本細(xì)節(jié)我不知道,”卓柳看荊白沉默不語,只能接著往下說:“但我覺得老方說他很厲害應(yīng)該是真的。據(jù)說第一個被襲擊的就是他,但是他避過去了,最后還帶了好幾個人出來?!?
“因為年紀(jì)太小了,又這么厲害,所以他朋友對這個人印象很深?!蓖星G白的福,卓柳聽了不少故事,老方說的這個,是她覺得最接近荊白想找的人的。
荊白仍舊不怎么說話,卓柳發(fā)現(xiàn)他好像比從前話更少了,但也能感覺到他一直在很專注地看著自己,聽著自己說的每一個字。
她便索性把能說的都說了:“當(dāng)時進(jìn)去的時候,那個人的污染值是最低的。但是他年紀(jì)太小了,一看就是還沒上高中的小朋友,沒人愿意和他組隊。虧得人家不計較這些,最后還把他們帶出來了……”
說到那個人污染值最低的時候,荊白忽然把臉轉(zhuǎn)了過去。
這個動作太突兀了,卓柳不由得停下來,莫名地看著他。
她原本覺得荊白今天情緒有些異樣,因此一直避免同他對視,但這時候也忍不住盯著他看了。
兩人對面坐著,卓柳看不到荊白的臉,但能看到他下頜在微微顫抖。
她意識到了荊白方才在忍耐什么,震驚之余,握著水杯的手都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水灑在她的衣服上,她借此猛地垂下了視線。
卓柳在心里第一萬次懊悔——今天真的不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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