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從剛才開始就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他覺得自己不用唱更省事,這時就果斷地點頭道:“行?!?
自己不出聲,光聽小恒的,荊白就發(fā)現(xiàn)他記性和樂感確實都不錯。除了聲線和秀鳳截然不同,咬字、節(jié)奏和停頓,幾乎和秀鳳一模一樣。
天色已是昏暗,眾人的靜默中,凄涼的歌謠在風中飄蕩,更顯出一種悲切與哀怨。
用小恒這般孩童清亮的嗓音唱出來,更顯詭異。膽小一點的女孩子這時已經(jīng)笑不出來了,默默抱著胳膊哆嗦。
顏葵作為隊伍里唯一會粵省話的人,從頭到尾全神貫注,這時倒沒和往常一樣驚慌。只是越聽,她眉頭皺得越緊,臉上流露出的與其說是畏懼,不如說是某種厭惡。
荊白本來以為她是沒有破解出來,見她一直沒叫過停,才意識到,很可能是歌詞的問題。
等小恒唱完昨天晚上聽到的部分,顏葵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臉色蒼白地說:“確實是粵省話,這位小弟弟還原得很好,咬字差不多都準,我已經(jīng)聽明白了。”
周德昌心急地問:“快說說看,講什么的?”
“雞公仔,尾彎彎,做人新婦甚艱難。早早起身都話晏,眼淚唔干入下間。下間有個冬瓜仔,問過安人煮定蒸。安人話煮,老爺又話蒸,蒸蒸煮煮唔鐘意。大喳嚹鹽佢話淡,手甲挑鹽又話咸。”1
她也幽幽地唱了一遍,將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荊白和小恒:“是這么唱的嗎??”
她糾正了幾個讀音,聽上去已經(jīng)和荊白昨晚聽到的分毫不差。荊白點點頭道,贊許地道:“一模一樣。”
顏葵松了口氣,這樣聽其實也挺累的,還好她聽出來了。
她擦了擦額上的汗,道:“那我就直接翻譯吧。你們是不懂本地的方言,所以覺得難。對我們粵省人來說,這個內(nèi)容很簡單,就是一個新嫁娘哭訴生活痛苦的句子。”
谷宜蘭苦笑了一聲:“對我們外地人來說,這也算是加密通話了,小葵,你用我們聽得懂的話翻譯一下吧?”
顏葵嘆了口氣,神色顯出幾分同情:“開頭,是唱歌的人在嘆息,雞公仔,尾彎彎,做人的新媳婦實在是艱難?!?
“她一大早起來,都被說起得太晚;眼淚都沒干,就要去廚房做飯。廚房里有個小冬瓜,她就問婆婆,要煮著吃還是要蒸著吃。婆婆說煮著吃,公公卻又說蒸著吃;但無論她是蒸還是煮,怎么都沒法讓兩人滿意?!?
她這樣翻出來,這歌究竟是誰的視角已經(jīng)不言自明,眾人都聽得眉頭緊皺,連向來害怕秀鳳的王惠誠都忍不住說:“這什么公婆啊,奴隸主吧——這不就是折騰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