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停下腳步時,就已經(jīng)能看到前方竹樓的燈光,應該是趙英華他們那棟,在黑夜中熒熒地亮著,格外顯眼。
直到這時,荊白才真正放松下來。他松開握著柏易的那只已經(jīng)快要麻木了的手,看了看手中光芒已很微弱的手電,將它收了起來,才扶著柏易坐到地上。
深黑的天空中,如鉤的彎月高懸著,灑下一地凄清的寒光。
在這清寒的光線下,荊白看見柏易的臉比月光還要蒼白。他的嘴唇上血跡斑斑,應該是自己咬破的傷口,額頭上全是冷汗,黑發(fā)也被汗水浸濕,軟軟貼在額頭上,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
荊白手扶在他后背上,也只感到一陣冰冷。
他眼睛微微睜著,荊白就看那濃密的眼睫像一只打濕了翅膀的蝴蝶,虛弱地顫抖了幾下,最終還是睜開了。
看著荊白的臉,他神色有些恍惚,荊白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一眼看到手心的血痕。
他似乎想坐起來,卻沒能抓住荊白的手,只好驚疑地問:“怎么流血了?”
聲音還是很嘶啞,也不知道是不是當時抵抗提問聲時用力得太過了,嗓子還沒恢復。
荊白見他徹底清醒了,臉色稍好了一些。他沒有正面回答柏易的問題,看了一眼手心,避重就輕地道:“沒什么,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抓破了。”
柏易臉上掠過一絲困惑,隨后臉色微變:“那些聲音……你也聽到了?”
荊白看著他的神情,反而詫異起來:“你后來不是醒了嗎?我以為你知道——”
柏易輕輕搖了搖頭。他側(cè)過臉,看了一眼那幽深無比的竹林深處,卻沒說什么,只是撐著上身坐了起來,輕聲道:“回去再說吧?!?
現(xiàn)在時間本來就不早了,荊白停下,原本就是擔心柏易走不了,見他沒有大礙,索性將他扶了起來,用身體的力量支撐著他一同往回走。
夜風習習,吹拂在臉上,帶來一陣舒服的清涼。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在晚風間安靜地走著。
柏易似乎不太習慣這種大半重量壓在荊白身上的走路方式,掙了一下,卻沒掙動,還被荊白斜了一眼:“別亂動?!?
柏易咳嗽了兩聲,道:“我這不是……怕我太重了,壓到你嗎?!?
荊白想起在竹林中走到最后一段路時柏易在他背上的重量,以他一貫的沉穩(wěn),也難免產(chǎn)生了一種劫后余生的心情,當即道:“這算什么,你……”
他想了想,又閉口不說了。那個重量并不是柏易真實的體重,更非他有意為之。既然都出來了,說這些也沒有意義。
柏易聽出他未盡之意,莫名其妙地道:“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