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淵和她很相像,是周越和她的那種像法,長相雖然不同,但眉宇間的神態(tài),舉手投足間的氣質(zhì)卻和她有一種莫名的相仿。他是第二代僑胞,家世不錯,有一個和周越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曾有一位很可愛的妻子,一切都很好,只是他們選錯了蜜月旅行的目的地。
賭博就是這樣一種東西,即使知道游戲背后的運行機制,知道大數(shù)條件下所有運氣最終都會歸為數(shù)學問題,已經(jīng)染上了賭癮的人還是難以脫身。周振幫過他們很多次,他讓荷官帶她去參觀后臺,拿練習籌碼一次又一次地證明無論她有多少錢最后總會輸光,而最后一次幫他,則是在她自殺身故后幫他還清那筆賭債,以工作還錢的名義實際意義上地買下了周澤淵這個人。
“人總是會做些無意義的事情打發(fā)時間?!敝苷衩嫔虾苁菬o所謂,掩藏不住能被她看穿的心虛,“也許是因為他的姓氏和我名字第一個字相同?緣分?!?/p>
那筆賭債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不值一提,但就周暮二人的說辭來看,對于當時急著賺錢回國找沉林的他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幾乎不需要怎么思考沉林就能得知,周振在那樣的一個背景下的一系列行為是因為周澤淵與她的相像。
“你真的很差勁,你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一個人?!?/p>
面對沉林的指責,周振下意識想回嘴,卻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博彩也好情色也罷,干的全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勾當,賭場的大門于彼方常開,無論他摻不摻一腳都永遠有數(shù)不清的人不斷命送于此。周振確實曾有機會把這一家送回正常軌道,幾千塊的賭債再加兩張機票就能讓那個年輕的女孩遠離賭博的誘惑,但周振的道德感遠遠不及沉林,即使學習過之后也是如此,他對于能救卻沒救的人不會懷有任何負罪感,對他來說沒有故意害人便已能問心無愧。
周澤淵在給周越帶來了一個玩伴后迅速被周振再次派遣去了海外眼不見心不煩,只不過掀起的波瀾又花了好幾個月才勉強平息。
周振倒也不是完全不長進,經(jīng)年累月,他終于漸漸摸到了正確表達愛意的方法。
他會在每一個正經(jīng)或不正經(jīng)的節(jié)日紀念日送她精心準備的小禮物,會在每晚睡前關(guān)燈后輕輕親吻她的額頭說晚安,會在出門前告訴她他會想她,會把她高高抱起看對岸的煙火,會拉著她的手在小花園的秋千椅上晃。
他也會很老土地開著紅色敞篷跑車載滿滿一車紅玫瑰接她回家,會軟磨硬泡讓她偶爾穿上奢侈的禮服陪他出席商務(wù)晚宴,但他也會為了她學習制作許多手工工藝品,會用夜光紙迭成的星星填滿夜色摩天大樓露臺上的整個戲水池,告訴她那是他在思念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不過歲月不居,初心不
改,總有些東西在斗轉(zhuǎn)星移滄海桑田之后仍保持的原本的樣貌,就比如,周振對周越的態(tài)度。
周越結(jié)束多年的留學生活,歸國回家,周振特地去聘請了本地有名的酒樓總廚為他接風洗塵,沉林剛準備夸夸周振變得大度了許多,周越的一句“真不錯??!”把周振樂開了花,高興地差點沒原地起跳蹦到桌子上。
“張師傅快加一下他好友!想吃什么直接跟張師傅點!讓張師傅直接給你送到小別墅去!”
周振握著張師傅的手,感動地使勁兒搖,扭頭對著周越說。
“以后飯點就別來了哈,沒事別過來煩你媽,有事兒也別來?!?/p>
不愧是你。
還是從前那個少年,竟沒有一絲絲改變。
說到飯,連沉林也不得不承認,和外表截然相反,周振其實是一個物欲極其淡薄的人。
他實在是好養(yǎng)活得很,嗜甜卻從不挑食,給什么吃什么,給多少吃多少,還沒結(jié)婚那會兒沉林也曾偷偷把他當做剩菜剩飯垃圾桶。
住過叁面漏風的水泥管,也住過金碧輝煌的宮殿,對周振來說發(fā)了霉的黑麥面包和放在嬌貴骨瓷小碟中的法式餅干沒有什么本質(zhì)區(qū)別,他確實更喜歡后者,但也僅僅只是更喜歡而已。
說他不挑食,其實也不算對,他也可以說是極其挑食。
對他來說,這世界上唯一與眾不同的食物就是沉林做的菜。
婚后的每一天他都要吃沉林做的飯,哪怕吵架分居他也厚著臉皮叫她聽他咕咕叫的肚子,哪怕應(yīng)酬喝得醉醺醺也要吃她煮的面條,吃不到就會耍賴,蹲在地上一直盯著她,不肯起來。
沉林自認廚藝一般,并不能達到拴住男人胃的神奇效果,所以每當他鬧著要吃她的飯的時候,她總能想起許久許久以前,他輕聲對她說的那句話。
“沉林,你是我的家?!?/p>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做的飯對他來說,似乎已經(jīng)變成了獨一無二的……家的味道了。
親情?愛情?友情?
這叁者的界限似乎已然在他們兩人之間曖昧難分,就好像他們兩個人一樣,糾纏不清,剪不斷理還亂。
算了,人活一世,難得糊涂幾回。
重要的是……
午后暖風,鳥語花香,身旁有你,日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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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的番外全部完結(jié)啦——!??!接下來就要回到主線故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