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臨舟和穆裴軒回安南侯府的第二天,段家就來人了。
下人來報(bào)時,段臨舟和穆裴軒二人都在暖閣,一個看賬本,一個看兵書,屋子里燒著碳,熱烘烘的。穆裴軒年少火氣旺,不耐熱,索性將外袍都解了,懶洋洋地翻看著手中的書卷。
段臨舟一聽段家來人,挑了挑眉,心中已經(jīng)有了幾分猜測,擱下賬本剛想說一聲“快請”就頓住了,抬頭看向穆裴軒。
穆裴軒對那下人道:“愣著干什么,去請啊?!?
下人忙道:“是,郡王?!?
穆裴軒丟開書,撈起一旁的外袍穿上了,一抬頭,就對上段臨舟笑盈盈的目光,他面無表情地拂了拂衣袖,說:“笑什么?”
段臨舟故意道:“讓他們待在花廳,我過去就是了?!?
穆裴軒瞥了他一眼,抬手就將窗子推開了半扇,北風(fēng)裹挾著凜冽涼意就刮了進(jìn)來,掃得窗子嘎吱作響。昨夜天氣突變,刮了一宿的北風(fēng),天就冷了下來,絲毫不見前幾日的明媚暖陽。
“嘶,”段臨舟抽了口氣,揣著暖手爐,說,“關(guān)上關(guān)上?!?
穆裴軒哼笑一聲,將窗戶又關(guān)嚴(yán)實(shí)了。段臨舟畏寒,二人在這暖閣里窩了大半日,里頭又置點(diǎn)著銀絲碳,便也不覺得如何冷,段臨舟嘆道:“六月的天孩子的臉,怎么這都寒冬臘月了,還如此反復(fù),說冷就冷?!?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穆裴軒道:“今年天氣有些反常?!?
其實(shí)瑞州的冬天不常下雪,今年卻已經(jīng)下過一回,而今天又寒,頗有幾分風(fēng)雪將來的意味。二人正說著,下人已經(jīng)將段家來的人帶了過來,在門口稟報(bào)了一聲,便推開了門。兩人走了進(jìn)來,卻是一個戴著帷幔的女子,和一個中庸青年,他們朝穆裴軒見禮,道:“小民見過郡王殿下,郡王妃?!?
穆裴軒伸手虛抬,說:“起身吧,無需多禮?!?
段臨舟見著那戴帷幕的坤澤,驚訝道:“葳蕤——”
穆裴軒當(dāng)即看了過去,這便是段臨舟掛念的幼妹了。
段葳蕤身形瘦削纖細(xì),撩起帷幕,臉上露出羞赧笑意,她右眼旁以朱筆繪了幾片花蕊,反倒給清秀的面容添了幾分秀麗,段葳蕤叫了聲:“三哥。”
段臨舟道:“你怎么親自來了?”
段葳蕤輕聲說:“我聽說哥哥要來給三哥送年禮,所以央求哥哥帶我一起來的?!?
段臨安在一旁道:“我勸不住她?!?
段臨舟無奈搖搖頭,對穆裴軒說:“這是我幼妹,葳蕤,”他又指著那中庸青年,“他是我四弟,段臨安?!?
段臨安段葳蕤是段家的五姨娘所出,二人只在迎親那日見過穆裴軒,加之回門那日,是段臨舟獨(dú)自一人回來的,因此對上穆裴軒都有些拘謹(jǐn)。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穆裴軒點(diǎn)了點(diǎn)頭,二人婚后他也是頭一回見段家人,不期然地想起回門一事,竭力讓自己臉色看起來緩和溫和,可又不愿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反倒越發(fā)生硬。
段家兄妹更緊張了。
段臨舟在一旁看著,險些笑出聲。
穆裴軒并未久坐,他在,段家兄妹不自在,陪著待了一會兒就借故起了身。臨出暖閣前,穆裴軒想起什么,伸手碰了段臨舟手中梅花形的精巧銅爐,吩咐分墨給段臨舟拿個新置了火炭的,便走了出去。
他一走,段臨安和段葳蕤都松了口氣。
段臨舟笑道:“其實(shí)郡王性子很好,你們不必如此緊張?!?
段臨安說:“天潢貴胄,到底和咱們平民百姓不一樣?!?
段臨舟不置可否,段葳蕤若有所思地看著段臨舟,說:“三哥瞧著比上一回更見精神了。”
段臨舟心中一暖,目光在段葳蕤眼旁的花蕊掠過,那花蕊畫得極好,栩栩如生,盡展妍麗,絲毫看不出那花蕊之下是一方朱紅胎記。
段葳蕤上來就帶胎記,年歲漸長,那處胎記不見小,也因著這處胎記,段葳蕤雖是坤澤,卻并不得段老爺子的喜愛。
段臨舟說:“我在侯府很好,你不用掛念我。”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當(dāng)真?”段臨安開口說,即便身份懸殊,他仍對穆裴軒讓段臨舟一人回門之事心又不滿。那日段臨舟回段家之后,被段老夫人好一頓嘲弄,連帶著他也沒少被譏諷。
段臨安心想,方才穆裴軒對他們并沒有多熱絡(luò),臉板著——他說:“三哥,小郡王當(dāng)真對你好?”
其實(shí)段臨安對這個三哥敬畏多于親近,他也知道,段臨舟能提攜他一把,十有八九是因?yàn)樗禽谵ǖ挠H兄長。
段臨舟哼笑了聲,說:“我何必瞞你們?”
段葳蕤小聲說:“我信三哥?!?
段臨舟和段臨安都看向她,段葳蕤心細(xì),腦子里浮現(xiàn)穆裴軒替段臨舟試手爐溫度的模樣,他做來十分自然,若非對他三哥真上了心,不會有這份細(xì)心。
段臨舟眉梢一揚(yáng),問道:“五姨娘可好?”
段臨安說:“阿娘一切都好,我們來時,她還托我們問三哥好?!?
“對了,三哥,阿娘還給你做了兩身衣裳。”
段臨舟面上浮現(xiàn)淺淺的笑意,說:“替我謝謝五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