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共乘一騎,穆裴軒一手挽著韁繩,一手提著弓,慢慢地穿梭在山林間,分墨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遠(yuǎn)處,幫著拾些獵物。
段臨舟原本坐得板正,罕見的,有點兒手足無措,他從未受過這樣體貼的照顧,只覺身后少年的胸膛如火一般,隔了一拳之距,卻依舊隱隱有幾分灼燒似的熱燙感,穿透了皮肉,跳動的心臟都滾燙了起來。
段臨舟直直地盯著前頭的灌木叢,即便是他早已查清穆裴軒的品性,甚至想過或許他們這幾年能相敬如賓地過下去,到他死時不成怨侶,這就已經(jīng)是他給自己和穆裴軒想過的最好的結(jié)局。段臨舟卻從來沒有想過他們之間還會發(fā)生其他的事,他知道即便自己家財萬貫,到底還是一個中庸。時下天乾擇伴,大都會選擇坤澤,更不要說穆裴軒這樣的家世。
他還是使了手段,逼穆裴軒娶的自己。
段臨舟心中隱隱浮現(xiàn)一個想法——或許,穆裴軒對自己并不厭惡抗拒了,甚至,生了好感……段臨舟不敢深想,心高高懸著,連穆裴軒射中了獵物也渾然不覺,腦子里盡是他那句——你不是拖累。
段臨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中又喜又酸澀。
穆裴軒察覺了段臨舟身體的僵硬,可他心也不定,只能借騎馬掩飾一番。
穆裴軒攥著韁繩,想,是不是那句話說得太莽撞唐突了?
二人都沒有說話。
突然,段臨舟的肩膀挨上了穆裴軒的胸口,穆裴軒渾身肌肉緊繃了起來,直到段臨舟全然靠入他懷中,穆裴軒心無端地落了回去,嘴角上翹也沒有察覺。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二人慢悠悠地騎在馬上,不似來捕獵,倒如同踏青一般,漸漸離了人群。
祁玉山的野物養(yǎng)了多年,平日里只有穆裴軒會帶人過來游玩,山中野物頗豐,即便二人散漫,分墨馬上還是掛了不少獵物,諸如野狍子,野雞野兔。
穆裴軒還獵了一頭鹿。
隨著獵物漸多,穆裴軒和段臨舟都放松了下來,段臨舟揣著手,感受著一支箭離弦而出的破風(fēng)聲,不得不感嘆,穆裴軒的箭術(shù),的確是絕佳,想來是沒有少練過。
他這么想著,便說出了口,穆裴軒道:“我五歲習(xí)武,六歲便摸槍握箭了?!?
段臨舟一想,笑道:“那那時豈不是人還不如長槍高?”
穆裴軒清咳了聲,道:“我爹給我削了把木槍,正合我那時用。”
段臨舟嘆道:“老侯爺真疼小郡王。”
穆裴軒抿了抿嘴唇,點頭道:“我自記事起,就跟在我父親身邊了?!?
段臨舟說:“小郡王如此出類拔萃,老侯爺一定引以為傲?!?
穆裴軒垂下眼睛,看著段臨舟的耳朵,道:“是嗎?”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段臨舟認(rèn)真道:“一定會的?!?
穆裴軒并未言語,突然,他瞧見了遠(yuǎn)處正鉆出了幾只野兔子,他勒住韁繩,對段臨舟說:“想不想試試?”
段臨舟:“嗯?”
穆裴軒伸出手中的弓,指向那幾只野兔,道:“試試。”
段臨舟慢慢眨了眨眼睛,道:“我箭術(shù)平平?!?
穆裴軒若有若無地笑了下,說:“不礙事?!?
過了片刻,段臨舟伸手握過了他手中的長弓,這顯然是穆裴軒所用的,不輕。
段臨舟接過穆裴軒手中的韁繩,騎著馬靠近了幾步,右手利落地自箭壺中抽出一支箭,道:“獻(xiàn)丑了?!?
語罷,張弦引箭,只聽錚的一聲輕響,長箭疾射而出。
一行人狩獵滿載而歸。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他們并未直接回莊,而是尋了一處近溪的開闊之地,吩咐隨行的下人將獵物提去收拾清洗一番,架起了篝火,打算做烤肉。
穆裴軒和于靖徐英幾人都不是頭一回來,早就定下時辰在溪邊見,穆裴軒和段臨舟是最后才到的,徐英幾人已經(jīng)坐在篝火邊了。
徐英見段臨舟從穆裴軒的聽雷上下來,眨了眨眼睛,穆裴軒最愛惜他這匹馬,徐英想騎,穆裴軒都不讓。如今竟然讓段臨舟騎了,還伸手扶著段臨舟下馬,他的目光自穆裴軒身上,又轉(zhuǎn)向段臨舟,終于遲鈍地從二人之間之間嗅出了一點兒不同。
徐英扭頭看方垣,方垣微微笑了笑,搖了搖頭,徐英聽話地閉上了嘴巴。
段臨舟下了馬,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拉過弓了,不過射出一箭,就牽扯得胸腔氣息紊亂隱隱作痛,手臂也微微發(fā)顫,可那一箭射出,沉積已久的郁氣都似隨著箭矢飛出而散了幾分。
段臨舟心中升起幾分久違的快意。
一只野兔被牢牢地釘在地上。
穆裴軒翻身下了馬,親自去將那只野兔撿了回來,他回身時,就見段臨舟看著他,雙眼明亮,唇角笑意飛揚,比之平日的溫和從容多了幾分鋒芒。
冬日陽光燦爛而不刺眼,映照在段臨舟身上,發(fā)絲都仿佛鍍了一層光,蒼白的臉頰也添了份血色。
穆裴軒不覺恍了恍神,二人目光相對,他回過神,揚了揚手中的野兔,道:“段老板,好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