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澹是她熟悉的那個世界的最后一塊碎片、最后一縷牽念。但世界早已面目全非,沒有人可以一如既往。
庾晚音深吸一口氣,跪了下去。
夏侯澹原本在拖著她走路,此時她突然一跪,終于讓他放了手。
冬夜的地磚早已凍透了,剛一接觸膝蓋,寒氣就兇殘地侵進了皮肉。但庾晚音已經(jīng)感覺不到冷了。她垂著腦袋,低聲下氣道:“此事因我一人而起,求陛下饒過暗衛(wèi),責(zé)罰臣妾?!?/p>
她只能看見夏侯澹站立不穩(wěn)似的倒退了半步。
漫長的幾息之后,頭頂傳來他的聲音:“可以?!?/p>
他吩咐宮人:“將庾妃關(guān)進寢殿,落鎖。從今日起,直到朕死的那一天,不得放她外出一步?!?/p>
庾晚音沒有抬頭,聽著他的腳步漸漸遠去。
宮人俯身攙起她:“娘娘,請吧?!?/p>
她如同行在云端,茫茫然被攙進了殿門。落鎖聲在身后響起,宮人懼于夏侯澹的雷霆之怒,無人敢跟進來,鎖上門就遠遠避開了。
偌大的寢殿從未顯得如此空曠。庾晚音背靠著門扇,呆呆站著。
她腦中千頭萬緒攪成一團亂麻,一時覺出手腕鈍痛,一時擔(dān)心暗衛(wèi)有沒有獲救,一時又想起岑堇天等人,不知道端王會不會回頭去找他們麻煩。
夏侯澹聽說此事后,派人去保護他們了嗎?他會不會認為岑堇天左右都要死,會不會覺得一個失去價值的紙片人,死了也就死了?
以前的她不會這樣揣測他,但現(xiàn)在……
庾晚音回身敲門:“有人嗎?我有要事!”
喊了半天,毫無回音。
寢殿里燃著地龍,庾晚音卻還是越站越冷。她走到床邊,一頭栽倒下去,鴕鳥般將臉埋進了被子底下。
就在今天早些時候,他們兩個還在這里,你一言我一語地吐槽奏折。
胸口仿佛破開了一個空洞,所有情緒都漏了出去,以至于她能感覺到的只有麻木。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傳來了開門聲。
她一驚而起,望向門邊:“北叔?!?/p>
北舟手中端著木盤:“我來給你送飯?!?/p>
庾晚音連忙跑過去揪住他,生怕他放下晚膳就走:“北叔,岑堇……”她半途改口,“蕭添采和爾嵐對陛下還有大用,端王或許會找他們麻煩……”
她的重音放在“有大用”上。
北舟聽出了她對夏侯澹的看法轉(zhuǎn)變,嘆息一聲:“禁軍辦事周全,去救你的同時也轉(zhuǎn)移了岑堇天等人。晚音,今晚的事,是澹兒有錯。你生死未卜那會兒,他差點瘋了?!?/p>
庾晚音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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