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貼心地描述起來，他是如何旗開得勝，麾下的中軍將士如何與他并肩作戰(zhàn)，君臣相得……

夏侯泊勉強(qiáng)維持的平靜終于繃不住了：“不用說了。成王敗寇，我以一介凡夫之身與爾等抗衡，到最后落敗了也無話可說。只是你們憑著天眼，暗中使奸計策反三軍，實非君子所為?！?/p>

庾晚音聽見夏侯泊居然要定義君子行徑，差點樂了：“忘記告訴你了，中軍并沒有背叛你。中軍千辛萬苦為你抓來陛下的時候，自己也不知道那個陛下是假的。”

她已經(jīng)和夏侯澹復(fù)盤過了，當(dāng)時北舟帶他們逃出邶山后，因為重傷獨自離隊，選擇的正是北方——那是中軍趕來的方向。

如今站在北舟的視角，不難分析出他當(dāng)時的計劃。假扮夏侯澹，是為了替他分散火力；故意被抓捕送入宮中，是為了刺殺端王；而選擇中軍，是為了挑撥離間。他是中軍抓來的，即使失敗暴露，至少也能在端王心中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而他所料不差，這顆種子果然汲取了端王心中的涼薄殘忍，生根發(fā)芽，茁壯成長，最后結(jié)出了惡業(yè)之果。

北舟什么都明白。

但他做出這計劃的時候，才剛剛得知夏侯澹的真實身份。那一刻他心中轉(zhuǎn)過了什么念頭，他們卻永遠(yuǎn)不會知曉了。

正如她永遠(yuǎn)無從得知，謝永兒走出馬車去為她拖住木云的那一刻，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走向死亡。

庾晚音心中越痛，面上就笑得越開心：“你知道嗎，洛將軍直到咽氣，都以為你是被禁軍挾持了，而他在解救你。嘖，中軍將士若是在天有靈，得知你僅憑一點似是而非的懷疑，就恩將仇報，鳥盡弓藏……會作何反應(yīng)？”

“我沒有——”夏侯泊的五官扭曲起來，“那是你們從中作梗！”

庾晚音充耳不聞：“實話說，到了那一步，無論中軍如何，勝負(fù)都已成定局了。即使陛下與我雙雙身死，右軍也會趕來送你一場煙花?！?/p>

夏侯泊想到他們手中那逆天的鬼東西，愈發(fā)嫉恨得眼前發(fā)黑。

上蒼怎能如此偏心，讓他一生如螻蟻般掙扎，卻給夏侯澹如此厚愛？

庾晚音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其實，你曾經(jīng)有過一次翻盤的機(jī)會。老天爺為你送來過一個人，一個可能打敗我們的人。而她對你情根深種，準(zhǔn)備好了與你并立世間，琴瑟和鳴。”

夏侯泊的眼前驀地閃現(xiàn)出夢里那道面目模糊的身影。有一道活潑的聲音在他耳邊說著：“永兒會陪殿下走到最高處……”

“住口?！彼宦暤?。

他要的是最好的，最好的——

所以，他甚至記不清她的長相了。

庾晚音漠然地望著他：“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你就親手葬送了自己唯一的勝算?！?/p>

夏侯泊突然爆發(fā)：“住口！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庾晚音唇邊浮現(xiàn)出一抹諷刺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