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華燈初上,異國的街頭稍顯冷清,偶爾有電車經(jīng)過,格外有英倫風(fēng)情。何遇坐在辦公椅上,隔著落地窗望著外面的街道。
他很想她。
報導(dǎo)第二天,蘇秋子就迎來了她的第一次錄制?;陫y做好發(fā)型,換了衣服后,蘇秋子進了演播室。
隨著朱檬一起錄制了一年的財經(jīng)新聞,蘇秋子對演播室并不陌生,但第一次錄制,她還是稍顯緊張。
《法治案件追蹤》這個節(jié)目不大,蘇秋子錄制的時候只有兩個人陪著她。一個是編輯許思汝,一個是后期制作李法。兩人性格都不錯,年紀(jì)也比蘇秋子大,對她是鼓勵居多。第一次錄制,并沒有那么順利,但蘇秋子很快調(diào)節(jié)過來。
錄制完成后,蘇秋子去了導(dǎo)播室,李法正在制作視頻,許思汝則在對稿。
《法治案件追蹤》也算是新節(jié)目,從去年開始錄播,在凌晨播出。節(jié)目組除了許思汝和李法,還有一個記者,常年在各地公安局出差,挖掘新案件。記者整理了影像資料和文字資料后,給許思汝整合,最后蘇秋子念稿錄制,李法制作后播出。
在許思汝和李法對稿的時候,蘇秋子拿了一份稿件過來看。許思汝看到后,和她說:“這是下個月的稿件,我還沒整理好。”
許思汝今年二十五六歲,短發(fā),身材嬌小瘦削,但長了一張高冷高個臉。蘇秋子和她是第二次見面,不算多熟絡(luò)。
李法笑起來,對許思汝說:“人家就是看看?!?/p>
說完,李法和蘇秋子一笑,說:“她就是看著有些兇,其實面冷心熱,不太會說話,你不要介意?!?/p>
相比許思汝,李法就熱情得多,他長相不算帥氣,但很順眼,小麥色皮膚,寸頭,年約二十六七,挺陽光的一個男人。
其實李法不說,蘇秋子也不在意。她知道許思汝面冷心熱,今天早上她來電視臺大廈趕電梯,差點沒趕上,是許思汝給她開的電梯門。
許思汝沒說什么,蘇秋子將稿件放下了。她之所以看那份稿件,是因為她剛剛在上面掃到了“車禍”兩個字。
她母親也是車禍去世,鬼使神差間,她就將稿子拿了過來。
轉(zhuǎn)正之后,蘇秋子只需要錄制三天,其他時間很清閑。很快,周六到了,蘇秋子約了中介去看房。這個中介很熱情,上午的時候和蘇秋子把她定下的三套看完。蘇秋子都不怎么滿意,后來中介帶著蘇秋子去了中介的辦公室,讓她在電腦上看房源。
蘇秋子在電視臺附近的小區(qū)找了一圈,定了兩家?,F(xiàn)在是七月中旬,太陽毒辣,等下午溫度稍降后,中介又帶著她去看她定下的那兩家。
她看的那兩家在一個小區(qū)的不同單元,這小區(qū)還算新,主要戶型就是單身公寓。蘇秋子開車進了小區(qū),和中介進了單元等房東。
相比上午看的小區(qū),蘇秋子對這個小區(qū)印象不錯。小區(qū)已經(jīng)交房五年,綠化也起來了,郁郁蔥蔥的像花園。而樓房的大廳里,衛(wèi)生收拾得也很干凈,地方雖然小些,但挺別致的。
“抱歉抱歉,久等了。”樓道里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她穿著連衣裙,邊道歉邊打開大廳門走了進來。
蘇秋子原本正和中介聊天,聽到房東的聲音后,笑著看了過去。待看清來人時,她臉上的笑容一頓。
而邱茜茜也看到了她,她似乎一時間沒有認(rèn)出來,視線落在蘇秋子身上,問道:“你是蘇秋子嗎?”
大廳里空調(diào)吹著冷風(fēng),蘇秋子又笑了起來,她點了點頭說:“是。”
中介一聽,意味不明地問道:“你們兩人認(rèn)識???”
邱茜茜看著蘇秋子,應(yīng)了一聲,笑著說:“嗯,我們高中同學(xué)?!?/p>
說完,電梯到了,幾個人進了電梯,去看房子。
“我是要結(jié)婚了,所以想把這套單身公寓賣掉,買套大的?!鼻褴畿缯f道,她說完看了一眼蘇秋子說:“你買了是自己住的嗎?”
“不算是?!碧K秋子笑著回答道,“我和我老公住在一起?!?/p>
邱茜茜應(yīng)了一聲,猶豫著問道:“你都結(jié)婚了啊?是大學(xué)同學(xué)嗎?”
“不是,是家里安排的。”蘇秋子笑著回答。
“哦,門當(dāng)戶對,那挺好的。”邱茜茜若有所思地說完,對她道:“你是在電視臺工作吧,元宵節(jié)那會兒我看過你的宣傳片。我在刑警隊工作,對了,前段時間有個老同學(xué)從僑城調(diào)來了夏城,就在我們局里……”
蘇秋子眸光一緊。
電梯門開,旁邊中介適時打斷了她們的對話。出了電梯門后,三個人的話題轉(zhuǎn)到了房子的物業(yè)、綠化、交通等問題上。
這套房子十分符合蘇秋子的要求,但蘇秋子沒要,看過房子后,就和邱茜茜告別離開了。其實蘇秋子不要,中介也挺開心的。賣房子最忌諱遇到買賣雙方是熟人,因為他們很有可能會越過中介交易,這樣中介的辛苦付出就白費了。
“那我們?nèi)タ纯戳硗庖惶装伞!焙头繓|告別后,中介對蘇秋子笑著說。
兩人站在大廳里,空調(diào)直吹,并不熱,但女孩像是中暑了一樣,臉色有些難看。她搖了搖頭,說:“這個小區(qū)的房子我不買了,以后再找,離著這個小區(qū)遠(yuǎn)一些吧?!?/p>
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中介不會過問客戶隱私,點頭同意后,看著蘇秋子出了大廳,上了她那輛小polo,開車走了。
蘇秋子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下午五點了,她回到家洗了個澡,就躺在了床上。今天奔波了一天,她有些頭暈?zāi)X脹的,躺在床上不久,她就睡了過去。
她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她像是浸泡在了海底,周圍漆黑骯臟的海水?dāng)D壓著她,她睜著眼睛望著海面上空懸掛著的冷月,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著想要逃脫出去。但一只手死死按住了她,她絕望地喊著,水并不能傳遞聲音,而她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一句。
“讓你也嘗嘗從天堂墜入地獄的滋味?!?/p>
蘇秋子從夢中醒了過來,天色仍然漆黑,她大口呼吸著,冷汗浸濕了她全身,讓她像是剛從海水中逃脫出來一樣。
腦海中嗡嗡作響,蘇秋子靠在床上,抬手摸了摸眼角,冰涼濕潤。
她沒去管,拿了手機過來,給何遇撥了國際長途。電話那端,男人很快接了電話,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溫和。
“喂?”
心跳敲擊著胸腔,蘇秋子沉浸在黑夜中,她聲音發(fā)緊,叫了一聲:“老公?!?/p>
基督城現(xiàn)在是早上九點,國內(nèi)時間是凌晨四點,蘇秋子這個時間點打過電話來,本就奇怪。而聽到她的聲音,何遇語氣一頓,修長的手指敲了一下會議室的辦公桌。聲音響起,正在做報告的顧虞停頓下來。何遇從會議室起身,留下一堆正在開會的工作人員,出了門。
“做噩夢了?”何遇站在走廊盡頭,隔著玻璃窗望著冰冷的街道,柔聲問道。
耳邊是何遇溫柔的聲音,蘇秋子茫然半晌,她好像徹底醒了過來。事情像是一個輪回,她和何遇在一起后,好像又回到了天堂。
而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又會墜入地獄。
“嗯?!彼龖?yīng)了一聲,嗓音瑟瑟,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平復(fù)著她的呼吸,輕聲說了一句:“老公,我想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