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聽琴。”

落日余暉散盡的時候，兩人才?一路慢慢走回住處，楚別夏推門踏進(jìn)那間單獨的琴房。

立式鋼琴靜靜佇立在窗邊，黑色漆面反射出窗外?的星點燈光，琴蓋上的光點隨著被掀起而移動，像劃過夜空的流星。

楚別夏拉開琴凳坐下，黑白鍵在眼前鋪開，他懸起手腕，有一瞬間恍惚，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陌生起來?。

“我已經(jīng)有……快七年沒有認(rèn)真彈過琴了??！彼鋈徽f，“坐在這兒的感覺有點怪?！?/p>

“沒關(guān)系?！倍悟G雪笑笑，以為?他在擔(dān)心?自己不熟練，道，“我一次都沒聽過你彈琴，所以你彈什么?我都很期待?！?/p>

楚別夏看了?他一眼，用食指戳在琴鍵上，1231、1231地按了?兩輪，笑道：“這樣也期待？”

段騁雪坐在窗邊玻璃茶幾?旁，看他的眼神格外?專注，微微側(cè)頭?單手托著下巴：“兩只老虎，多應(yīng)景，我屬虎的，你彈給我聽的呀。”

楚別夏失笑：“逗你的?！?/p>

他重新懸起手腕，左手和弦下壓，右手自然又隨意地給了?三段上行，基本沒什么?主旋律，但隨意流淌出的音符契合又流暢，他慢慢適應(yīng)了?一會兒陌生的琴，唇邊帶著淺笑。

“偶爾回國的時候，你不會來?這邊彈琴嗎？”楚別夏問，“KAWAI的音色很好聽。”

“還是更適應(yīng)家里?的琴一點?！倍悟G雪搖頭?，“這個琴對?我來?說太悶了?……我還是喜歡yamaha那種亮一點的，彈起流行或者即興很帶勁的?！?/p>

“確實很適合你的喜好?！背e夏說，之后段騁雪沒再出聲打?攪。

直到前三個音在琴鍵上落下。

前奏響起的第一時間，段騁雪就意識到這是哪首曲子——他們初遇的那首、他特意重新錄了?一遍的那首、他在極光下獻(xiàn)給喜歡的人的那首……

事實上，在那晚采訪完撥通電話之前，段騁雪都不能確信，這首歌是不是還會喚起楚別夏的一些記憶，所以他只問“好聽嗎”，而不是“記得嗎”。

直到現(xiàn)在，楚別夏為?他彈起這段熟悉的旋律的時候，他才?真切又踏實地意識到，楚別夏記得一切。

熟悉的開頭?過后，曲子開始有了?些段騁雪熟悉之外?的東西。

即興的最初總是簡單直白的，這首曲子高中時期的版本正如同那兩個初遇的高中生，雖然開頭?草率、后繼單薄，卻是僅有的純粹明朗。

極光下段騁雪彈奏的那曲，他寫了?很多自己喜歡且擅長的裝飾性音符和樂段，用花將整個曲子的氛圍點綴飽滿。

這其中的變化就像是，春寒料峭里?開出的第一個花苞，如今在春風(fēng)過后開滿了?一樹，正如段騁雪那天所說的恰到時宜。

而楚別夏現(xiàn)在所彈的，又不一樣。

這是段騁雪第一次聽到楚別夏演奏，從前也很少聽他談起鋼琴相關(guān)的事情?，他猜測過，楚別夏或許并不喜歡鋼琴，學(xué)琴只是和很多孩子一樣，出于父母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