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溫吞地把話說完：“我就先回去了？”
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桑延直勾勾地盯著她。似是有些憋屈，半晌后才朝她擺了擺手。
“行，你走吧。”
得了這話，溫以凡又走向麥當(dāng)勞。很快，她回了頭，看到桑延真在那塊的臺階坐下了。他坐姿松散，黑發(fā)落于額前，此時低著頭，看不清眉眼。
看上去像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溫以凡收回眼，繼續(xù)往前走。
沒多久，她又停下，嘆了口氣，走回他面前。
“桑延?！?/p>
桑延眼也沒抬，漫不經(jīng)心地啊了聲，算是回應(yīng)。
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溫以凡也有些無從下手。她連自己都照顧不來，更別提照顧人了，只能說：“你能走嗎？我把你送到公交車站？”
下一瞬，桑延抬頭，頓了幾秒后，朝她伸手。
“站不起來。”
溫以凡舔了舔唇，握住他的手腕，使了勁，想把他扯起來。
沒動彈半分。
她又加了點(diǎn)力氣。
依然紋絲不動。
溫以凡有些郁悶，半蹲下來：“我上去叫蘇浩安下來吧?！?/p>
桑延氣定神閑地瞧她，不置可否：“你就不能使點(diǎn)兒勁。”
“我拖不動你，你太沉了?！闭f著，溫以凡又用力扯了他一下，“你看——”
還沒說完，這回桑延極為輕松地站了起來。
溫以凡懵了。
桑延站在原地，繼續(xù)命令：“走，去車站?！?/p>
“……”
溫以凡覺得有點(diǎn)怪怪地，但具體也說不上來，只能干巴巴地說：“我要怎么扶？”
桑延思考了下：“給我搭個肩?！?/p>
想到剛剛扯了半天，才把他扯了起來，溫以凡有點(diǎn)不愿意。唯恐他會把全部的重量放在自己身上，把她整個人壓垮：“我就扶著你的胳膊不行嗎？”
桑延笑：“那你能兩邊都扶著么。”
溫以凡沒懂：“怎么兩邊都怎么扶著？”
她腦補(bǔ)了下那個姿勢，感覺跟擁抱沒什么區(qū)別。
“只扶一邊，”桑延扯唇，“我另一邊站不穩(wěn)。”
“……”
溫以凡考慮了好一會兒，才硬著頭皮接受。想著距離也不算太遠(yuǎn)，咬咬牙也就過去了，放他這么個爛醉的人在這，好像也不太好。
她靠了過去：“那你搭?！?/p>
說的時候，桑延怎么都理所當(dāng)然地，厚顏無恥到了極致。但一到實(shí)戰(zhàn)，他反倒磨蹭了起來，胳膊半天也抬不起來。
最后還是溫以凡等得無奈了，直接抬起他的右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也不知是不是溫以凡的錯覺，桑延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接下來，也沒有想象中那樣，有像巨石一樣的重量壓到自己的身上。
她不自覺往他臉上掃了幾眼。
走了一小段路。
溫以凡突然感受到，桑延身體輕顫，像忍不住了那般，發(fā)出低低的笑聲。她抬起頭，目光定在他唇邊的梨渦，繼續(xù)往上，對上他的眉眼。
他自顧自地笑，帶著淺淺的氣息，似有若無地噴到她的脖頸。
他這模樣像是在發(fā)酒瘋，溫以凡茫然道：“你笑什么？”
桑延還在笑：“沒什么?！?/p>
“……”她目光詭異，繼續(xù)扶著他往前。
快到車站的時候，桑延忽地喊她：“溫霜降。”
溫以凡：“嗯？”
“跟你說個事兒?！?/p>
“什么?！?/p>
“剛記錯了?！鄙Ｑ映读讼麓浇牵现惨?，又恢復(fù)了以往那副欠揍的模樣，“我今晚喝的就是可樂?！?/p>
……
不知不覺間，車已經(jīng)開到了南大門口。
可能是在車上休息了會兒，穆承允時看著清醒了不少。他下了車，露出笑容，沒提出任何讓桑延送他進(jìn)去的話，跟他們道了聲再見。
溫以凡跟他擺了擺手，而后往南蕪大學(xué)的校門口掃了幾眼。
側(cè)頭，恰好與桑延的目光撞上。
她立刻收回視線。
又是沉默的一路。
期間，桑延只開口問了一句：“這你同事？”
“新來的實(shí)習(xí)生，”溫以凡說，“好像是你認(rèn)識的學(xué)弟？”
桑延淡淡道：“是吧?！?/p>
車子開到小區(qū)的地下停車場。
溫以凡的腳落了地之后，才極為真切地感受到，她喝的這酒后勁兒有點(diǎn)大。此時有種虛浮的感覺，感覺世界都在晃。
桑延比她晚幾秒下車，正拿著車鑰匙鎖車。而后，注意到溫以凡的狀態(tài)，他隨口道：“怎么了？”
聽到他的聲音，溫以凡莫名想到了剛剛穆承允被勒得脖子發(fā)紅的模樣，下意識抬手，壓著自己衛(wèi)衣的帽子：“沒什么……”
“……”
桑延覺得她的舉動怪異，但也沒從她的表情察覺出什么不妥。盯著她看了幾秒便收回眼，往電梯的方向走。
溫以凡跟在他后邊，走得慢吞吞的。
他進(jìn)了電梯好一會兒，她才跟著進(jìn)去，走到里頭的位置，靠著電梯內(nèi)壁。
到十六樓后。
見電梯門打開了，溫以凡準(zhǔn)備往外走。但站久了，腳底莫名無力，有些發(fā)軟。
與此同時，桑延回了頭，似乎是想跟她說些什么。他的聲音還沒發(fā)出來，溫以凡的身子前傾，感覺什么都不受控，條件反射地扶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拽住他的領(lǐng)帶。
臉也撞進(jìn)他的胸膛。
一瞬間，所有的感官都被他身上鋪天蓋地的檀木香占據(jù)。
桑延的身子順勢下傾。
她下意識仰頭，鼻尖磕到他的下顎，又順著后退一步。
電梯門在此刻也合上。
畫面像是靜滯住。
先反應(yīng)過來的人是桑延。
桑延站直起來，伸手扯了扯被她拽歪了的領(lǐng)帶，不慌不忙地摁住開門鍵。而后，他偏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這次又是什么理由？”
溫以凡解釋：“抱歉，我有點(diǎn)站不穩(wěn)?！?/p>
“剛問你時，”桑延若有所思道，“不是還站得穩(wěn)么。”
“……”
沉默三秒。
靜謐的電梯內(nèi)，桑延忽然喊她：“溫以凡?！?/p>
溫以凡慢一拍地抬頭：“?。俊?/p>
桑延上下打量她，挑了下眉：“你想追我？”
“……”溫以凡的腦子混沌，一時間沒太回過神，“什么？”
“有這個意思，你就直白點(diǎn)兒。說不定——”桑延稍稍彎下腰，與她的視線對上。他拖著尾音，停頓兩秒后，慢條斯理地補(bǔ)了句，“我可以考慮考慮?！?/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