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恙怔怔地看著那五個隊員離開自己的視線,揮了揮手,心里的不安隨著水霧的加重漸漸濃厚。
在船只消失在他視野里的一瞬間,蘇恙心慌得差點喘不上氣來。
他眼前仿佛看到了剛剛那五個隊員的布滿雪霜的尸體。
玫瑰香水和工廠挖掘尸體的后遺癥,蘇恙自己也出現(xiàn)了一定精神降維的征兆,會時不時地看到幻覺。
正是因為蘇恙自己也經(jīng)歷了這些,他比誰都明白那些尸塊的危害性。
在第一次看到那些尸塊的一瞬間,蘇恙這個一向內(nèi)心堅定平和的人內(nèi)心雜亂的欲望都前所未有的高漲,如果不是他強撐著理智收斂好這些尸塊,挖出尸塊的其他隊員很有可能因為尸塊爭奪斗毆。
——這些尸塊可以催化人精神降維,或者用精神降維來描述這個過程都不太貼切,確切一點說,這些尸塊可以催化人的負面欲望無限地放大,放大到毀滅人性底線的地步。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后,蘇恙強硬地要求更換尸塊的保守地點——這東西決不能放在人群的駐扎地,一定會發(fā)生很可怕,甚至比玫瑰香水更可怕的事情。
最終尸塊在各方權衡商議之下,決定被放置在冰穹A底層——南極最寒冷的地方,被譽為不可接近之極,海拔4083米,從未有人跡踏尋之處。
——這是蘇恙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
但他也知道……
蘇恙淺色的眼眸倒映著海面晃蕩的水波,沉甸甸的情緒擠壓在他胸口,隨著拍打港口從潮汐一層一層在他心間堆疊,他閉了閉眼睛,久違地感到了一陣無力。
……他無比清楚,這個世界上,并無可以逃脫人欲望的應許之地。
他只是希望,這個過程不要再有無辜之人死亡了。
可那又怎么可能?
人的欲望無論好壞,走向極端的時候,都是那么傷人的東西。
在唐二打走之后,蘇恙有點明白白柳那那天在審訊室對他說的話了。
這位樣貌清冽干凈的年輕人抬起頭,用那雙仿佛承裝了宇宙萬物的黑色眼睛注視他,輕聲說,蘇隊,過于近距離的保護欲是會害死人的。
蘇恙握了握自己右胸前那只扎手的章魚形狀隊徽,似嘆息一聲,在冰冷夜風里轉(zhuǎn)身離去。
背后的小型貨輪發(fā)出起航的清越汽笛聲,向更深不見底的夜色中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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