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宿成玉的第二天,姜晏等來了聞闕邀請見面的口信。她輕車熟路進到茶肆,寒暄過后便問:“如今愿意信我了么?”
聞闕為姜晏舀了一盞煎好的梅子茶。
他于百忙之中抽出閑暇,來見清遠侯府的姜五娘。不止因為竊印案與燕平王,也因他聽聞了她和季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身為左相,自然有四通八達的人脈與耳目,縱然他不感興趣,無意中也窺探了姜晏太多私事。
這個看似嬌縱天真的女孩子,身上纏滿了謎團,行為處處矛盾。
聞闕道:“要我信你,你須對我更加坦誠?!?
姜晏捏了下盤子里胖乎乎的糖餡兒點心。這人跟哄孩子似的,拿貓貓形狀的茶點招待她。
“我已經(jīng)很坦誠了呀?!苯淌持赴催M貓肚,碰到一點熱烘烘的餡料,“重生還魂這種事都告訴你了?!?
“這不夠?!甭勱I的視線跟著落在那盤茶點上,“姜五,別玩食物,不喜歡就把它放到一邊。你得更坦誠,全然坦誠?!?
姜晏抬眸。
她很認真地盯著聞闕的臉,看他平靜的眼,淡色的唇。良久,開口道:“我能相信你么?”
如此的警惕。
但信任本就是相互的。她要聞闕信她,就得將全部的自己剖開,掏心挖肺,毫無遮蔽地展露內(nèi)里。
哪怕這將是鮮血淋漓的圖景。
姜晏手指一勾,扯爛了茶點的面皮。不知是不是因為糖餡兒太燙,她的兩只手都在微微發(fā)抖。
“我重新活過來的那天晚上,和一個認不得的男人睡了覺?!?
姜晏嗓子發(fā)澀。
她從靈凈寺的遭遇講起,講自己和繼母的齟齬,講自己半夢半醒的荒唐事。客房的云蒼,崖底的季桓,來自陰山郡的小乞丐。她什么都說,什么都沒落下,包括不久前自己與季桓決裂后選了一個大夫撫慰身體。
越說聲音越奇怪,脖頸炸起細細的汗毛。
姜晏懷疑自己渾身都在顫。她很不安,不安且暴躁,仿佛胸前破了個大口子,肋骨內(nèi)臟全都袒露在空氣里,殷紅的血和黃色的油汩汩而出。
“季桓用不得了,他厭惡我,更憎恨主事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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