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吐。
不是因為惡心,是胃在燒灼,鼻腔滾燙,爛泥似的情緒不斷翻涌而出。
他難受。
也不知怎的,穿過街口時,季桓拉扯韁繩,揮鞭改換前行方向。一路疾行至宿宅,踏進(jìn)尚有煙灰味兒的院落,不顧仆役阻攔踹開宿成玉書房的門。
“嘭!”
季桓平日習(xí)武,腿勁不小,門板撞在墻上晃晃悠悠。
他捏著馬鞭走進(jìn)門來,看見獨自靜坐的宿成玉。哦,也不算獨坐,旁邊還有個侍奉的蟬奴。但蟬奴根本入不了季桓的眼。
季桓只看得到宿成玉。
這位與他并稱洛陽雙璧的宿家郎君,曾和他把酒言歡共談文義的友人,因姜晏割席斷義的陌路者,汲汲營營將生父送上絕路的劊子手——正收束著手里的畫卷,表情平靜地側(cè)過臉來。
“璧英。”
宿成玉還是用舊日的口吻喚他,“你為何這般粗莽前來?”
季桓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來。
他與他如今是死敵。
在沒有狠狠摁倒宿成玉之前,季桓根本沒有與其私自會面的必要。訴說怨憤或挑釁咒罵都是狼狽的表現(xiàn),而他不屑于此。
思緒混亂中,季桓窺見宿成玉手中畫卷一縱即逝的風(fēng)景。有什么閃過腦海,催促著他大踏步上前,拔劍抵住卷軸末端。
鋒利劍刃幾欲刺穿畫布。
宿成玉手指收緊,眼眸黑沉沉的:“璧英,把劍拿開?!?
季桓扯著嘴角,手腕扭轉(zhuǎn),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將這畫卷挑到半空。無所憑依的畫卷砸落在地,骨碌碌攤開,露出內(nèi)里嬌艷的春睡圖。
宿成玉站了起來,試圖彎腰撿拾。指尖觸及姜晏潮紅面頰的剎那,季桓的冷笑從頭頂澆下。
“當(dāng)真是一幅好畫?!?
“可你知道,這是誰畫的么?”
“畫里的姜五,緣何露出如此情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