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晦猛地抬頭盯住周敘,而小師弟已經(jīng)出手了。
茫然的書生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只纖長勁瘦的手戳向了他的眼睛,仿佛空氣被破開的流動光感在眼前晃過,接著雙眼傳來一瞬劇痛。
他的后頸被魏宋扯住,少年的兩根手指戳入了他的眼眶,如入無物,認(rèn)真地在其中翻攪,仿佛在找著什么。
掏完了左眼,再掏右眼,兩只眼睛掏完了,才抽出手,將周敘撒開。
周敘疼得滿頭大汗,他甩了甩頭,再抬起眼,清晰的視野中是一只被送到他面前的神像,面目不清的陶像懷中,是一本精致細致的赤色的書卷,與粗糙的陶像截然不同的材質(zhì)與精細程度,細致到可以看清書冊上的幾個字。
他喃喃念出:“《緣典》,這是什么?”
周敘原本清秀白皙的面龐浮現(xiàn)后怕。他忍不住回想自己曾經(jīng)每日每夜虔誠供奉的時刻……他供奉的竟然是這樣一個蒙蔽了他認(rèn)知的邪物嗎?
魏宋沒再管他,他扣了扣神像,試圖將那本小書扣下來。
可是失敗了,也許是他力氣太大,將那紅冊子直接被扣破了,一塊紅土掉在地上,陶像顯得更加灰敗了,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
他默了默,將神像塞回燕明晦手中。
師兄弟兩人都沒理會周敘了,燕明晦撿起紅書試圖拼了拼,“俯身在神像上的妖物嗎?倒是個很有想法的家伙,不過我還是想不通,偷一個窮書生的筆對它有什么好處?!?
在來之前,燕明晦的猜想是,多半是書生家里進賊了,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妖物作祟。
“小師弟你怎么看?”
魏宋捻著手中的紅色粉末,搖搖頭:“沒見過?!?
他在宗門內(nèi)做的都是普通任務(wù),從來沒有出過宗門,對這些妖物都不了解,他在簾子上擦去指尖碎末,道:“味道很奇怪。”
燕明晦忽然兩手用力,將神像掰開來,只見斷裂處有絲帛連接,陶像內(nèi)部竟然是中空的。
他抽出了這卷藕色絲帛,展開,絲帛上用細細的閨體題了幾行字。
“寫的什么?”
顯然這位明晦師兄的文化水平也不怎樣。
周敘摁著還在抽痛的睛明穴,湊過去看,念了一遍后,臉色爆紅。
周敘結(jié)結(jié)巴巴:“這,這應(yīng)當(dāng)是位姑娘的物件?!?
魏宋瞥了他一眼。
瞥完他就走出去了。
燕明晦在里面嘰嘰喳喳和周敘聊姑娘寫了什么。
魏宋不感興趣地走到院子的杏樹下,一會摸摸腰間烏木劍,一會抬頭看枝頭掛滿的青杏。等了一會有些無聊,他便不客氣地拽下一顆最近的,又圓又大的杏子入口脆極了,也酸極了。
不過魏宋兒時在山林中吃的野果子多了去了,這點酸苦對他來說不算什么,他鼓著腮幫子咯嘣咯嘣吃了一顆,嘗出甜脆,呸地將杏核吐在樹根地下,又拽了一顆,繼續(xù)咯嘣咯嘣吃。
魏宋在院子里吃了半肚子酸杏子,燕明晦才意猶未盡地被周敘送出來。
“我們明天再來轉(zhuǎn)一轉(zhuǎn),想來那妖物今日或許不在。明日我們帶上法器布陣,若是找到它的蹤跡,活捉了它,說不定就能將你丟失的筆都找回來!”
燕明晦在門口夸下海口。
魏宋抱著臂站在旁邊一聲不吭,懷中鼓鼓囊囊的,不知藏著什么。
師兄弟倆走了。
周敘關(guān)上門,心有余悸的捏著手中一張燕道長給的符紙,惴惴地站在院子里,猶豫今夜要不要出去找間旅店過夜,想著,他的余光忽然掃過院中的大杏子樹。
枝繁葉茂的大杏樹,原本掛滿了累累青果,而如今靠近小院的這一側(cè),果子消失得干干凈凈。
周敘臉上頓時血色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