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是在石棺中醒來的,密室依舊是她穿越前的模樣,老舊的石磚粗暴地砌成,蓋著一層不知沉積了多少年的厚厚的灰塵,空蕩蕩的室內令人心中頓生沉悶。
春曉扶住棺槨,跳了出去,也是在跳出去后,她才發(fā)現(xiàn)棺中覆著一撮灰白色的土,拳頭大的小土堆,經過千年的分化,僵硬得像一捧沙子。
春曉以指尖碾了碾。
石棺下瘦巴巴的缺耳貓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
她俯身將這個臟兮兮的小東西撿起來,抱在了懷里。
“小黑,對不住,前頭沒認出你?!彼c了點小貓的鼻子,已經死了的貓自然不會回應她,春曉輕輕笑:“小黑真厲害啊,你活了好久好久了,我們再次見面了?!?
誰能想到,這只瘦得骨頭勒出來的小貓,在千年前是個養(yǎng)在皇宮里,占盡風頭,吃得膘肥體壯的帝王愛寵呢。它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變成了斑斑駁駁的薄薄一層,老朽又晦澀,貓頭耷拉著,眼皮合不攏。
春曉又摸了摸,將它放進石棺里。
“好了乖寶,我要去見你的主人,咱們的小陛下了?!?
石棺合上,小貓的身軀彎彎地纏繞著那一小堆灰土,像是小心拱著一輪小月牙。
密室入口的漩渦已經消失了,春曉散出神識,清晰地感知到這座秘境的每個角落。
這座秘境應該是小黑建造出來的,因為主人的死亡,秘境正在崩潰,所有的秩序陷落,春曉確認里頭沒什么寶貝,便直接撕開變得脆弱的秘境屏障,踏了出去。
自陰暗的室內來到明亮的林間,春曉下意識掩住眼簾,適應了一下。
“師尊!”
迎面而來的是叁徒弟,玉樹般皎潔的林無辱眼角微紅,攥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入懷中,“你嚇死我了?!?
周圍的弟子們也齊齊松了一口氣,慘白的臉色恢復過來,七嘴八舌地圍過來,關切地問春曉身體怎么樣,秘境里頭遇見了什么,為何換了一身衣裳。
春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那身雞蛋黃的衣裳走出來了。
霧峰的制服是淺青色,而此時她身著月嵐之親手縫紉的淡黃色內衫,披著貢品白紗袍,衣角紋繡著雅致的蘭草銀線,仿佛一汪籠在蛋清里的雞蛋黃,柔和的黃色將她的氣息襯得十分溫善可親。
“在秘境里撿到的衣裳,為師覺得還不錯?!贝簳酝崎_了林無辱,好笑地看著他飛紅的眼角,稀奇地道:“云歸君也會掉眼淚?”
林無辱按了按眼尾,原本俊潔雅致的面容,因那抹脆弱的紅痕,顯得破碎昳麗,勾起了一邊唇,回道:“我是肉體凡胎,又不是石頭,師尊不準徒兒掉眼淚?”
“那你便將我的情根,也抽走好了?!彼麚P了揚弧度利落的下頜,面色恢復自然。
一旁的弟子們聽到他們談話,不知為何嘎嘎樂,師尊抽掉情根這回事,早來的弟子們基本都知道,也都當成霧峰一個好玩的梗。
“師尊有無情根,都這樣和善溫柔,不知叁師兄沒了情根,會是什么模樣?!边@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還有無所謂的,“情根都是騙人的吧,師尊抽了一點變化也沒有,倒是御劍峰那位,抽了之后跟一坨大冰塊似的,整日里比咱這些家破人亡的人,還要苦大仇深?!?
“是呀是呀,多半是裝的。咱過得再苦,還是快快樂樂的,想得開!”
春曉滿腦子思緒,被弟子們嘰嘰喳喳的話,吵得壓下去,揚起唇。
她沒察覺自己的手一直被林無辱拉著,頗失望地道:“可惜,那秘境里什么寶貝也沒有,我們白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