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死的,師尊。我會死的。弟子沒有二師兄的修為高,隨便一個上位魔族,便能將我弄死的。師尊,您是讓弟子去送死嗎?”
“你不會死的?!?
“我會的,我太弱小了師尊。我連驚云劍法的第叁層都沒有學(xué)會……還有,霧峰的田地還需要我照料,果林也該要剪枝了,我在院子里埋了酒,也要挖出來送給師尊,我還一直在練習(xí)廚藝與針線,我還沒為師尊好好下廚,做過衣裳……”
春曉輕輕捂住他的眼睛:“不要害怕,會很快的?!敝挥腥倌甓?。
他不停地在春曉懷中顫抖,他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身形還未完全長開,即便平日沉默寡言帶著些旁若無人,但也還是孩子而已。
他的前半生都在困苦中度過,前往霧峰,拜入朱白師尊門下,是他在無數(shù)個日夜,春去冬來頑強活下去的信念,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而在達成所愿后,他拼命追逐的人,拋棄了他。
他是在這些師兄中,修為最低,入門時間最短,身世最卑賤的一個。如果要放棄,師尊放棄他,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他對師尊的敬仰,對師尊的愛戴,對師尊的情意,卻不比任何人要少。
“在此之前。”春曉捂住魏宋眼眸的手輕輕拂動,最終微微用力抵住,她沉聲道:“我要拿走一樣?xùn)|西,好不好?”
原著里,男配天生魔骨,在墮入魔淵前詛咒了男主。為了防止男配死后墮入惡鬼道復(fù)仇,詛咒生效,女主挖出了他的眼睛,鎮(zhèn)壓在鎮(zhèn)魔塔中。
這樣,即便男配不死,化為惡鬼,目不能視,也無法找到要復(fù)仇的對象。
春曉指尖輕輕顫抖,她雖有幾世經(jīng)歷,這一世又?jǐn)匮o數(shù),但如今要硬生生挖出一個人的眼睛,對她而言心理負(fù)擔(dān)太大了。
魏宋察覺到師尊覆蓋在他眼瞼上的手指在顫抖,他微微仰頭,有弱光透過師尊的手掌落入他眼中,師尊的掌心十分溫暖。
“師尊想要我的眼睛?”他微微側(cè)著臉,被春曉一巴掌打得泛紅的右臉,此時有些腫了起來。
春曉嗯了一聲,故作鎮(zhèn)定。
“師尊挖吧,弟子不會叫痛的?!蔽核伪犞劬?,他不明白這一切是怎樣發(fā)生的,明明前一刻,師尊還是那樣溫柔地摸著他的頭,與他說生活的瑣事。
他收斂了哽咽,仿若無事,溫順地仰著臉,“弟子什么都不明白,但無論師尊想要弟子什么,拿去便是了。弟子不會掙扎了。”
春曉的指尖刺入了他的眼眶,那溫?zé)岬难獍∷氖种?,燙得她不斷發(fā)抖。
是啊,他什么都不明白。
他不會明白這其實是個小說世界。
不會明白他只是一個小說故事里的男配,不會明白他有天道設(shè)定的劇情線要走。
不會明白他生來,便注定要承載那些災(zāi)難與苦痛;不明白他的一生注定兩手空空,在旁人錦繡燦爛的前程下,發(fā)爛發(fā)臭……
“魏宋。你與我說說話。”春曉的動作很慢,少年果真沒有掙扎,沒有叫痛,他的肌肉神經(jīng)因為剝離而抽搐,他整個人都在壓抑著戰(zhàn)栗。
魏宋漂亮的臉龐被眼眶中淌出的鮮血布滿了,他已經(jīng)失去了視野,也無法流出眼淚,師尊溫暖的手覆在他面上,他說:“師尊很喜歡弟子的眼睛嗎?弟子死后,這雙眼能長伴師尊左右嗎?”
不,這雙眼睛會被鎮(zhèn)壓在鎮(zhèn)魔塔下,等你叁百年后為禍人間,再用它們鉗制你。
“嗯,小宋有雙很好看的眼睛。”
魏宋放輕了聲音,安慰她,“師尊可用力一些,我不怕痛的。魏宋從小,就不怕吃苦?!?
他自小什么苦頭都吃遍了,什么都不害怕。不怕黑,不怕冷,不怕熱,不怕痛,不怕死,只恐怕師尊不肯要他。
師尊沒有出聲,魏宋也不能看到她的神情,他又說:“師尊,能不能賜我一個道號。雖我還未結(jié)嬰,但弟子也想要師尊賜予的名號?!?
魏宋的名字十分隨便,他是一個被拋棄在人間魏國與宋國交界的棄嬰,撿到他的人便叫他魏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