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那道身影慢慢消失在山林間，白衣的公子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半晌，山林間忽然無風(fēng)起了動靜，一陣雨珠撲簌落下，仿佛鬼魅般的叁十余名黑衣白面具的男人無聲出現(xiàn)在那白衣公子身后，恭敬施禮，屈膝半跪。

“岙殿下?！?

樹葉上的雨珠抖落，那公子伸手輕輕接住了一粒，剔透的水珠在玉白的掌心溶開，寒涼極了。

“計劃作廢?！钡屠涞哪新暰従忢懫穑哪抗庖琅f看向那女子消失的方向，垂手在袖，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人們，轉(zhuǎn)身離開。

……

——

春曉這趟受了大驚嚇，還好在池月身邊看到了鼓著小臉的陸拂，男主沒事就好。

陸驪龍的尸體被收殮入了臨時制作的棺槨，近萬名將士盡著縞素，滿面悲痛，浩浩蕩蕩哀戚地帝王遺骨回京。

陸慈繼位之時，正是先帝將大梁江山禍害得滿面瘡痍之際，干旱與饑荒在這片土地上肆虐，餓殍遍地尸橫遍野，民不聊生，而在陸慈繼位后，勵精圖治免除徭役叁年，饑荒結(jié)束，這個王朝才逐漸恢復(fù)了生機。

這十四年，無數(shù)從那場漫長災(zāi)難中走出來的黎民，無不感念今上仁慈寬厚，大梁是在永正帝統(tǒng)治帶領(lǐng)之下，才恢復(fù)生機，走到了如今繁榮昌盛的模樣。

這些將士中，許多人都是經(jīng)歷過那場饑荒的，那時候他們還是生計中掙扎的少年，如今已經(jīng)是大梁鐵骨錚錚的御林軍一員。

誰能想到，只是尋常的一場南巡；誰能想到，陛下會讓他們尾隨在南巡隊伍百里之外；誰能想到一場暴雨夜，大梁如今最賢明最得人愛戴的永正帝，就此仙去了。

春曉看那些士兵們滿臉嚴(yán)肅，甚至一路上偶爾還能聽到幾聲男人的啜泣聲，不自覺也變得嚴(yán)肅起來，除非必要，不再離開馬車。

只是那群御林軍不知怎么想的，非要將她的馬車安排在陸驪龍棺槨不遠(yuǎn)處。

她是真心不想給他扶靈啊，想到里面是一具正在腐爛的尸體，還是一個那么討厭的男人的，她就覺得有點膈應(yīng)。

好在春曉沒有膈應(yīng)多久，司丞相來接她回京了。

在離長安不遠(yuǎn)的城鎮(zhèn)外，接到陛下駕崩消息的司相，匆匆領(lǐng)了兵馬出宮接陛下遺骨回歸。

名義如此，可在兩支隊伍匯合后，卻又分流出了一小支。

陸驪龍的尸體，依舊由那群將士帶回去，司庭帶著春曉離開了隊伍。

“說是在一棵柿子樹下，可我只記得那是在離開長安不久的一個山野。當(dāng)初在半山腰的位置，可以俯瞰那片荒涼的田野民居……我認(rèn)不出什么柿子樹……”

春曉苦惱地描述著記憶里的柿子樹，早知道陸驪龍會將玉璽和信物埋著那個地方，她當(dāng)初在馬車上就應(yīng)該豎起耳朵聽清楚他說的每一句話，他指柿子樹的時候，她就應(yīng)該探頭去看明白！

可惜，那個男人死前連話都說不明白，根本就是在跟她作對！他明知道，她當(dāng)時沒有去看什么柿子樹！

“不要急，長安城外荒涼的民居并不多，我們沿路仔細(xì)查找，一定會找到的。”司庭輕聲安撫她，按捺著心內(nèi)的激動，唇角的笑意卻更加和煦，牽起了她的手在唇邊吻了吻，“曉曉，陸慈終于死了?！?

她與司庭乘坐的小馬車在林間官道上嗒嗒前行，他的好心情一覽無余，“你同我說過，待陸慈一死，便再無人能夠阻礙你我了?！?

春曉扒著簾子往外望，聞言想了想，從記憶里找到這句話，點了點頭，“等拿到信物，回去扶陸拂登基，這大梁朝便是你我二人的一言堂了?！?

司庭將她肩頭散落的發(fā)絲順到她身后，扶了扶她頭上的簪子，似是隨意開口，道：“你還是想要留在宮內(nèi)生活嗎？”

春曉警覺，轉(zhuǎn)頭看向他，“凈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