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朝彎了彎指尖,搖頭解釋:“并無仇怨,只是我命他如此。”
春曉驚詫:“為何?”
密閉的墓室內(nèi),不知何處有微風(fēng)晃入,沉沉的空氣中是散不開的古舊的味道,兩千多年前的氣息與古物們,迎來了它們真正的主人。
蘇朝仰面看著穹頂,明明是強(qiáng)大無匹的厲鬼,脖頸線條卻有些纖弱,他斂下眸:“你當(dāng)真想要知道?”
他本無意回憶過往,只想碌碌同她走完這一世。
可因緣巧合,她還是找來了。
春曉點了點頭。
“我是父皇的長子,亦是他屬意的秦二世??晌覅s并無繼承王位的念頭。自出生來,便有糾纏著我的夢魘,像是執(zhí)念一樣驅(qū)趕我行走在這個世界……”
蘇朝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從那閃著淡淡微光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薄薄的身影,他道:“父皇與吾何嘗不是同樣執(zhí)迷之人。不同的是,他追求長生升仙之道,而我退而次之,追求的是化為惡鬼,永世不入輪回,久留人間之法?!?
“兩千年前,父皇氣數(shù)盡,來信驅(qū)我自縊,時值我陵墓初竣,便令蒙恬將我殺了。”
“化鬼不易。吾遭生父所厭,服噬心之毒,百般痛楚之下遭紙浸而死。后又由恬行拔骨碎脊,叁寸魂釘敲入眉心,口灌水銀……”見春曉神色有些害怕,蘇朝略過了后面一段,淺淺道:“陵寢選址是一風(fēng)水大兇之地,收殮后,又于陵寢上建一佛寺……”
緩緩講述著生前慘死,蘇朝卻面色如常,淡然美好,“如此這般,才得以在此,與你相見?!?
公子如玉,一身風(fēng)華美無度,絲毫看不出與棺木內(nèi)面色蒼白唇色紫黑的尸身世同一人。
蘇朝慢慢將指尖蜷起,神色鎮(zhèn)靜地看著她,“小春兒,我沒有一絲怨懟,不會來嚇你。我很高興,偏執(zhí)一生固執(zhí)求死,終得茍且至千年后,見到了你。”
“仿佛……”
穹頂似有清光流下,男人通身有一層光暈流動,眉眼模糊,“仿佛,前世就曾約定過……所以今生即便粉身碎骨,也不愿錯過?!?
春曉看著那雙眸子,逐漸失語,一點點的寒意,和莫名的酸澀自心尖彌漫。
“我可不記得你是哪位前世?!贝簳耘ら_臉,胡亂說,“給我編什么故事?”
蘇朝扶了扶春曉耳邊歪倒的玉簪,頷首,“我計劃在陵寢內(nèi)開出一方天地,修個廚房以及菜園,可惜牲畜水產(chǎn)無法自生,不過地下河有些怪模怪樣的魚類,你可要嘗嘗?”
春曉不合時宜地想到了盜墓小說里面全是基因變異的食人魚,搖頭:“不要吃野味?!?
蘇朝:“可?!?
蘇朝:“如今應(yīng)已是子時,你該休息了?!?
于是春曉曉提溜著裙角,蘇朝朝提溜著她,回到寢殿那邊去找床休息。
沿路上,蘇朝忽然問。
“你還愿被我捧在手心嗎?“
想到棺槨內(nèi)情景,春曉有些遲疑,但是比起和那樣一具尸體睡在一起,還是龜縮在骨灰盒里比較有安全感,她道:“給我找個漂亮結(jié)實的骨灰盒哦?!?
蘇朝頷首。
她還是嫌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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