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多美的名字啊,聽起來就覺得,那是一座永遠(yuǎn)不會有饑荒,永遠(yuǎn)不會有苦難的,快樂無憂的城池。
春曉枕著稻草,學(xué)著他的語氣,慢慢道:“等我平安長大,我會在長安城,為你買座大宅子,種滿好吃的果子和花,都送給你?!?
春曉覺得自己畫的大餅很香,可春岙小孩卻不覺得,他抬起眼簾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別發(fā)癔癥。”
春曉哼了一聲,你可不知道我以后會有多大的出息。
直到天黑得不見五指,難民的隊伍才停了下來,大伙開始生活做飯,用沿路采集的草葉樹根以及捉到的蟲子蚯蚓,開始煮晚飯。
婦人將幾根甜根和一截短小的煮好的山藥塞到春岙手里,一把草葉子并兩根野菜塞給春曉。
春曉看著夫婦倆吃著小山藥蛋,烤著捉來的昆蟲,別開臉,乖乖地吃著手里的草葉子和野菜。
吃完了不頂飽的葉子,春曉又把自己埋在稻草堆里,消極地哄自己睡覺。
等到大伙吃完了,叁叁兩兩開始睡覺了,春曉面前的稻草忽然被掀開。
春曉才剛要睡著,就被吵醒,她氣哼哼地要兇人。
一看,是春岙小哥,她一點氣沒有了。
“阿岙。”她揉揉眼睛,叫了一聲。
一個山藥蛋子送到她面前,是白日婦人塞給春岙的那一只。
她看向他,有些詫異,他還沒吃?
春岙坐在她身旁的稻草上,垂下來的眸子看著她,夜色濃黑,看不清他的神色,不過他也從來都是面無表情的。
春曉接過山藥,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咽了咽口水。
她記得蘇媽媽就給他幾根甜根和一個小山藥,山藥沒動,只吃了幾個草根,怎么能飽,“你怎么不吃?”
黑乎乎的夜色中,他的聲音穩(wěn)穩(wěn)的,“我不餓?!?
春曉不相信他不餓,可是又受不了饞,兩口就把山藥嚼進去了,噎得直咳嗽。
春岙將她拎起來,拍了拍她的后背,春曉咳得孱弱弱的,眼淚都出來了。
好不容易順過來氣,又聽見拔開水囊,倒水的聲音,一只小手湊到她唇邊:“喝。”
春曉吸溜吸溜喝了水,總算緩過來了,吃飽喝足,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了。
“阿岙兒,你真好?!贝簳园l(fā)自內(nèi)心覺得。
春岙認(rèn)真蓋上水囊的蓋子,不跟她說話。
有精神了,春曉投桃報李,打起精神決定再畫個大餅給他聽聽,
“阿岙,你看過煙花嗎?”
隊伍停在一個林子里,荒年的樹木長得蔫噠噠的,葉子稀稀落落,一抬頭就能看到滿天繁星,燦爛星河不論下面螻蟻與人群如何苦難與庸碌,總是萬萬年如一日地傳遞著千萬光年外投射的光芒。
春岙從小就出生在一個小山村,兩個人都是被蘇媽媽帶大的,自然沒有看過煙花的。
“你看過?”他看著她凝望星空的面龐。
春曉扭過頭,看著這個聰慧又漂亮的男孩,笑了笑道:“我看過?!?
既然他覺得她是個游魂,便讓他覺得吧,這個秘密他會帶進墳里的。
慧極必傷是有道理的,她看著春岙漂亮的眼睛,在夜色下像是一面滟滟的湖水,她輕聲對著這個注定早夭的小少年道,“煙花很漂亮的。你看天上的星星。煙花從地面上飛入星空,就像是一捧星星聚在一處,然后轟第一聲,一起飛散開,像是一朵朵又萬萬粒星星開出來的花。又明亮,又絢麗,見過一次,一輩子也忘不了。”
“阿岙兒,你若能平安長大,我便帶你去看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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