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二天,謝岑丘卻沒有忘,揪著她的小辮子,將她從床上拎起來,帶她去亭中品茶。
“軟軟,這奚御春如何?”
謝岑丘微微托腮,隔著茶煙看向她,“軟軟,你怎不說話?”
春曉無奈,道:“入口回甘,清香怡人,好極了?!?
謝岑丘這才笑起來,倚靠在亭欄上,仿佛倚著一湖風光,微微瞇眼,“我那還有幾兩,待會我讓映霜都給你送過去?!?
映霜是謝岑丘的小廝,這些日子一直跑腿得厲害。
日子很快就在謝岑丘拽她小辮子里度過。
在年前的時候,再收到了木府的帖子,這次不是什么賞花宴,冰天雪地也沒有甚么花好賞,這次是兩位小少爺?shù)淖ブ苎纭?
春曉惦記著木府廚子的手藝,十分乖順地在謝岑丘即將出門的時候,將自己暖呼呼的小手伸到他手里。
謝岑丘撿了個狐皮裘子給她圍上去,“想要隨我去赴宴,軟軟不打算說兩句話來哄哄我?風寒才愈,若要再生了病,又要苦了我日日陪你聞那苦湯水?!?
上個月春曉在窗邊看書,看得久了,大概過了風,斷斷續(xù)續(xù)地咳嗽,燒了半個月。
春曉細聲細氣地道:“我這喝苦湯水的人,都沒抱怨呢?!?
謝岑丘用狐裘擠了擠她的臉蛋,“唉,軟軟一日較一日好看,不知以后要便宜了哪個臭小子。”
春曉抿嘴害羞地笑了笑。
那個臭小子如今正在十九龍奪嫡,殺兄弟姐妹殺得飛起呢。
嘴上調(diào)侃她,謝岑丘還是將她裹得暖烘烘地,將一個小湯婆子塞給她,夾住她的小身子,抬腳就躍入了馬車。
厚厚的棉質(zhì)車簾隔絕了外頭的寒風,隨著馬蹄噠噠,車頂小巧的銀鈴當啷作響,春曉抱著湯婆子,瞥了一眼那用折扇挑開車簾的公子,道:“今年也不會下雪?!?
謝岑丘看過來。天寒地凍謝叁郎依舊一柄玉骨折扇不離手,睡鳳眼半闔,“雪也無甚好看的,一趟走完,鞋履盡皆濕透,煩人得很?!?
春曉咬唇笑了笑,她和春岙從前對于下雪的煩惱唯有冬衣夠不夠,糧食夠不夠,千萬不要生病,一定要活過冬天。
人類的悲歡是并不相通的,她摟緊了湯婆子,“我以為愛好風雅的文士,都會喜好風花雪月?!?
謝岑丘看膩了外頭的風貌,轉(zhuǎn)而開始挑香爐內(nèi)的煙,聞言挑了挑眉,“你以為小叔叔是酸唧唧的文士?”
春曉抬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是她以為,是整個長安城都夸贊他是大梁第一風雅公子。
謝岑丘撫扇而笑:“本公子的理想可不是做那孱弱叁寸舌的讀書人,你小叔叔是想要成為英偉灑脫,當世第一的俠士。你可看錯我了?!?
謝家一門將才,謝岑丘有此志向不足為奇,春曉歪著腦袋,枕在軟軟的靠枕上看他,“二叔叔已在軍伍,小叔叔也要去陪他嗎?”
謝岑丘的眸光暗了暗,閉著唇靠在車廂,長睫微垂,半晌,輕笑:“你二叔叔在邊塞出生入死,朝不保夕活得痛快,而小叔叔我卻不能如他一般痛快,小叔叔是要為謝家留下一系香火的?!?
春曉理解了一下,覺得以自己五歲女孩的人設,應該聽不懂這番話,便道:“二叔叔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嗎?”
謝岑丘搖搖頭,“你不必管?!?
馬車停到木府,隨著門人徐徐進入,便有一股梅香暗暗送來。
木大人是位文官,有著文人獨有的清高審美,府內(nèi)一年四季東西南北,各類奇花接踵應來,玲瓏園景別開生面。
上次的花宴擺在桂花園,這次的抓周宴則是在第二進的正廳,推門開窗,便是一水風色,一林冷梅,冬波弄冰,傲寒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