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瑩皺起眉頭:“所以他想了一個主意。與你合作,把你平安放回軍中,讓你做出重傷的假象,并揚言已經(jīng)殺了他。他就好假死脫身?”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兩人各自保住一命,鳳關(guān)河可以過了辛川的刁難,勿倫可以再不為突厥皇室賣命。
“不錯?!?
“你就這么應(yīng)允了?以你的性子,恐怕也不怕死在哈赤城吧?!鼻卦卢撈策^頭去。
她說起這話,心頭就很不是滋味。
“一開始,我確實沒有接受。”
“那你后來為什么接受了?”
“我想回來見你,也不行么?”
纖長的睫毛撲扇兩下,秦月瑩默了一默。
其實她知道,這理由于他而言根本不算充分,一定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原因……
若不是多方面考慮衡量過,他不會做出這么危險的選擇。
這件事若被旁人發(fā)現(xiàn),于他的仕途是毀滅性的打擊,以他的行事風(fēng)格定不會這么輕易接受。
可她還是忍不住的想,他身陷敵城,性命垂危的時候,會不會想起她……
秦月瑩覺得自己病了。
她酸酸的接著問道:“勿倫是個有膽鎮(zhèn)守孤城的人。這樣的人,會憐惜自己這一條命?”
“勿倫確實不惜命。我與勿倫在邊境對陣多年,對彼此心性都有一二了解。他武功兵法都不錯,是為數(shù)不多的真正的草原英雄。”
秦月瑩聽到此處,冷笑著點點他胸膛:“你還真與他惺惺相惜起來了?”
被問及這個問題,鳳關(guān)河很是淡然。
“若有惺惺相惜,也該是我與同袍之間。他一個突厥人也配?”
“我敬重他的唯一方式,就是再見面時,親手殺了他?!?
“當(dāng)真?你都入了他的城,我不信你們沒有交心的談過,”秦月瑩睨他,“最后這關(guān)頭,你若不接受他的提議,你們就要一起死了——這算不算死同穴?鳳將軍,若勿倫是個女子,我是不是該醋呢?”
她其實有點生氣。
哈赤城早晚都是慶蒼的囊中之物,被擺了一道的分明是辛川。而她的駙馬,被自己人逼上邢臺,險些做了無謂的犧牲!
他到底懂不懂這些?!
鳳關(guān)河也許是不懂的。
他很是莫名的看了她一眼,坦然道:“辛川暫且撤兵后,哈赤城迎來一小段最后的平靜。這段時間里,我確實與勿倫坐下來喝了點酒,聊了會兒?!?
“勿倫說,若今日上城墻的不是我,他的空城計一被識破,突厥援軍還不到,他便再無脫身的可能。”
“之前他最大的仇敵被我殺了,我看他這幾年的狀態(tài),確實是有些拔劍四顧心茫然。”
“于是我當(dāng)時問他,你覺得你是突厥流落在外的王子這件事,你們的叁王子——你同父異母的哥哥都知道,那么突厥萬人之上,手眼通天的老可汗會不知道么?”
秦月瑩有些驚異的轉(zhuǎn)過頭去看他。
“那時我看到他眼底的仇恨,明晃晃的是刻骨銘心。我想給他一條生路,讓他回去攪弄草原和沙漠的風(fēng)云,也許會比我們兩雙雙埋骨在哈赤城要有趣?!?
“再說了,突厥的使臣進京,聽說來的是老可汗那位尚有些本事的養(yǎng)子。到他回了草原,王位又多了一個競爭者,同他一樣的聰明,卻在血統(tǒng)上比他更名正言順。他被寄予厚望了那么些年,不會善罷甘休的。”
“勿倫死了,突厥多一個王子,中原卻可以多太平幾年——這樣不是很好?”
秦月瑩的面色平靜下來。
“鳳將軍,你就沒有想過,你這是放虎歸山?”
鳳關(guān)河不以為意:“他放我,難道不也是放虎歸山?”
“瑩瑩,勿倫已經(jīng)死了,他現(xiàn)在只是個什么都不是的自由身。倘若他真的做了突厥下一任可汗——只要皇上有那個意思,我會想盡一切辦法除掉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