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看了一眼他動作間顯然有些遲滯的左腿,揮手讓大太監(jiān)給他添個座,一邊道:“既是腿傷了,怎不養(yǎng)好傷了再過來?”
姜紹鈞并未坐在大太監(jiān)端來的藤椅上,反而一撩袍角,雙膝觸地跪在了殿中,大腿上不淺的傷口只是草草處理過,這樣猛然跪地的動作該是讓包扎好的傷口裂開了,但他的聲線依舊清冷而沉穩(wěn),“臣弟有罪,特來向皇兄請罪。”
乾元帝微微瞇了瞇眸子,緩緩道:“今日絳園中的事,朕都聽皇后說了,你也是無辜的受害者,何罪之有?”
“今日之事皆因馮家而起,馮家是臣弟王妃的母家,臣弟約束不及,此為臣弟之罪?!苯B鈞筆直地跪著,不疾不徐地說道。
乾元帝望著面前的親弟弟俊朗年輕的面容和高大挺拔的身姿,目光黑沉,頓了片刻,開口道:“此事既然起于馮家,朕對馮家的處置便不多干涉了,你且自己拿好主意?!?
感受到乾元帝如有實質(zhì)般的目光,姜紹鈞暗暗垂下了眸,袖子下的手心握緊,低聲應是。
“不過,事情既已發(fā)生,總要善后。”說完了對罪魁禍首的處置,乾元帝話鋒一轉(zhuǎn),提到了最為重要的事,“這事雖知道的人少,但總保不齊有人多嘴說出去,且俞家那邊也要有個交代。俞相的孫女,你打算如何?”
姜紹鈞沉默了片刻,清冷的容顏不見一絲情緒,眸光一直落在紅木桌案的雕龍桌角上,沉朗的聲線中透著難以察覺的艱澀,“若是俞家同意,臣弟愿納俞叁姑娘為側(cè)妃?!?
乾元帝的眸光更加暗沉,多年上位者的威儀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眸,他定定望著自己這位驍勇善戰(zhàn)、風儀出眾的胞弟,玩笑一般道:“俞相是當朝一品大員,可會委屈自己的孫女做你的側(cè)妃?”他說完似是想到了什么,短促地笑了一聲,“馮家那位七姑娘也到了適婚的年齡,紹兒的正妻之位可是為她留著的?”
乾元帝的音調(diào)頗有些調(diào)侃促狹的輕松,但姜紹鈞只覺背心一片寒涼,這幾年乾元帝對他的猜忌之意他又何曾沒有感覺,但他早已上交兵權(quán),在京中當一個閑散王爺,他依舊不放心。天家果然無親情,就算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也不例外。
“皇兄誤會,臣弟并無此意?!彼佳鄣痛梗瑢Ⅻc點心寒從眸中斂去。
“既然如此,便娶了俞叁姑娘做你的續(xù)弦罷?;屎笠驳烙崛媚镔t淑端莊,堪為良配,母后更是為了你的繼妃愁得頭發(fā)都白了幾根?!鼻塾只謴土藴睾偷男σ猓畔轮旃P道:“待朕招來俞相問問他的意思,便給你們賜婚,如何?”
姜紹鈞知道方才在對馮家的處置上乾元帝已讓了他一次,這道賜婚旨意,他無從拒絕,也無法拒絕。他跪地的身軀僵直堅硬,側(cè)臉的俊顏如若冰雕斧鑿,一字一句都似是從唇縫間擠出,“臣弟無異議?!?
待到乾元帝召見了俞老太爺沒多久,賜婚的圣旨便隨著俞老太爺落到了俞府。
隨著旨意下來的,還有宮中內(nèi)侍帶來的完婚時日,距離下旨的日子僅有兩個月不到的時日。青黛也挺理解為何如此倉促,一是發(fā)生了這般可以稱得上是丑事的意外,大部分人家都會選擇盡早用一床大被掩過去,避免傳出流言蜚語;二是乾元帝估計也是怕時日拖久了生變數(shù),要讓她早日占了定王正妃這個坑位,免得馮家還做他想。
而京城中的權(quán)貴人家聽聞為先王妃守了八年未娶妻納妾的定王竟要娶繼妃,且還是個大多數(shù)貴婦人未曾見過、方從江南來的閨秀,都大為震驚。
定王對原配夫人情深不悔、意比金堅,滿足了京中深閨怨婦對于好男人的一切妄想,如今他終是要續(xù)娶了,打破了不少官員正妻對于定王這大周朝不可多得的深情男子的幻想,一時間內(nèi)宅婦人中滿是長吁短嘆的失望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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