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知曉對不住殿下——”
“咚”的一聲,衛(wèi)淵的膝蓋重重叩在鋪得平整的石板路上,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摁在地上,把灰白的石板印出兩個深色的手印。
“但,末將與俞叁姑娘兩情相悅,情難自禁,犯下滔天錯事。一切都是末將的錯,望殿下放過她,成全一對苦命鴛鴦,末將愿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端的是個被捉奸后極有擔(dān)當(dāng)?shù)暮们槔伞?
落在姜紹鈞的耳中卻匯聚成一片嗡鳴,唯有幾個詞如錐刺,扎進(jìn)他千瘡百孔的心間。
“兩情相悅”、“情難自禁”、“苦命鴛鴦”,他的妻子,和他的兄弟,是對天作之合的情人,求到他面前請他成全他們比翼雙飛?
“孤不放呢?”
清幽的嗓音徘徊其上,似從天外而來,又黏連著對紅塵的十分執(zhí)著。
跪在他身前請求的男子豁然抬起頭,一雙射向他的鷹眸鋒銳似方開了刃的寶劍,他高大的身形拔地而起,與此同時,他腰間佩劍以雷霆之勢劈向姜紹鈞。
姜紹鈞手中之劍出鞘,再次與他短兵相接,他的后牙緊咬,厲吼出聲:“衛(wèi)淵!擅闖內(nèi)宮、襲擊皇室,你要造反嗎?!”在宮內(nèi)率先對他拔刀相向,和上回在莊子前可不一般。
衛(wèi)淵一雙眼眸紅透,隱隱透著一股瘋魔之意,在劍尖上壓下萬鈞力道,全身的肌肉鼓脹,眼底映著姜紹鈞冷怒的臉。眼前掠過的是他親眼見著她嫁給他時的盛大喜慶的婚宴;是元宵節(jié)那夜二人并肩離去的背影;是她面色蒼白地倒在丈夫懷里;最后是她和離懷孕,梨花帶雨地同他哭訴她婚后的不幸。
為了她,便是舉旗反了又如何——這個念頭一起,他便無法克制地去一想再想。祖母與父親對他忠君報國的所有教誨悉數(shù)潰散,衛(wèi)家滿門忠烈、代代忠誠的名聲傳承全被他拋卻,心中只有她巧笑倩兮的模樣。
狹窄的宮道上一時只聞兵器碰撞的厲響,宮墻被劃花,道旁的樹干斷裂,風(fēng)聲里都傳遞著洶涌殺意。
衛(wèi)淵是禁衛(wèi)統(tǒng)領(lǐng),姜紹鈞是攝政王,都有資格帶劍在宮內(nèi)行走,余下的宮人侍從卻沒這特權(quán),被這變故驚到,赤手空拳地想去阻止二人,全被犀利無情的劍風(fēng)逼退。
桃香眼見著一場兄弟反目,目瞪口呆地托著青黛手臂,磕巴著問道:“姑、姑娘,要、要去勸架嗎?”
“勸什么?我們快走?!鼻圜焱笸肆藥撞?,確定那二人打得興起,無暇顧及她這邊,拉著桃香就往清月宮去。
入了清月宮殿內(nèi),太后派下來伺候的宮人都已到齊,她立即讓他們把殿門關(guān)上,吩咐不論何人請見都不得入內(nèi)。
桃香回想方才發(fā)生的一切心有余悸,見到挑起一切的主子正沒事人一般半躺在搖椅上,姿態(tài)閑適,手中捧了一盞蜜水啄飲。
桃香蹭到青黛身邊,一雙眼睛瞄著她突起的肚子,欲言又止,忍了半晌,還是期期艾艾地問道:“姑娘,這孩子……”她是姑娘的貼身大丫鬟,姑娘在那時到底與鎮(zhèn)北公有沒有私交她是一清二楚的,但方才姑娘的神情語氣那么篤定,鎮(zhèn)北公居然也把孩子認(rèn)下了,她是真的糊涂了。
青黛睨了她一眼,纖指點著她的額頭笑道:“傻丫頭,你管這孩子是誰的呢,只要知曉是你家姑娘的不就成了?!?
桃香仔細(xì)一琢磨,發(fā)現(xiàn)確實是這么回事,豁然開朗,歡歡喜喜地去張羅著午膳去了。
ps.青黛:你,把他的帽子幫他戴好!
衛(wèi)淵:遵命!
姜紹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