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卻頓了頓,又仔細看了一眼那窗花,才怪叫了一聲,“哎!不對唉!這是戌狗,今年該是亥豬年了,奴婢弄錯了,剪了個舊年的生肖?!?
杜嬤嬤似是十分懊惱,捶胸頓足了一會,又忽而想起了什么,猛一拍腦袋,“呀!瞧奴婢這記性!今兒都是正月十四了,這年都要過完了,這窗花不光是生肖舊了,送的日子也舊了!”一番說辭倒出來,她才再次緊緊盯著面色已有些蒼白的高大男子,一字一句地問:“姑爺,奴婢說的,可是這個理?”
“你究竟想說什么?”他修長的身形在暮色四合的黃昏里好似晃了晃,一句問話飄忽回寰在院子上空。
“終究是見了新人忘舊人,姑爺同俞氏恩愛無雙,可還曾記得奴婢可憐的姑娘!”杜嬤嬤收了臉上溫柔的情緒,譏誚地扯了一邊嘴角,眼睛眨也不眨。
“初蕾是孤的妻子,孤怎會忘!”姜紹鈞握拳的手背青筋繃起,語調(diào)沉沉如晦,一雙鳳眸氣勢迫人。
“是么!”杜嬤嬤全然不懼他身上的凜冽,還捏著嗓子怪腔怪調(diào)地哼了一聲,言語間滿是惡意:“姑娘冰冷冷地躺在地底下,又如何能與身旁鮮活溫軟的美人相比呢!姑爺?shù)男呐率窃绮辉诠媚锷砩狭税桑 ?
“住口!”他寒聲打斷了她的話,胸口幾番起伏不定,對上杜嬤嬤譏諷的眼神,音量壓低了些,“她是孤娶回來的,孤要對她負責?!彼A艘幌拢芭c初蕾不同?!?
杜嬤嬤卻根本沒被他這話安慰到,冷笑一聲,“這話姑爺就騙騙自個罷?!闭f完她也不多待,行了個禮,轉(zhuǎn)身便走了。
只余她手上那張窗花輕飄飄地在半空中轉(zhuǎn)了幾圈,緩緩落在回廊的木板上,模樣可愛的小狗吐著舌頭,看起來歡快極了。
姜紹鈞站在廊下看了那張窗花許久,才轉(zhuǎn)身進了次間。
桌上原本溫熱可口的飯菜已經(jīng)放涼了,少女乖巧地坐在方才的位置,聽見他進來的聲音,抬眸朝他溫溫一笑,未曾問杜嬤嬤來尋的事,而是道:“飯菜都涼了,妾身讓人拿下去熱一下罷?!?
“今后不必等我用膳,餓了便先吃?!彼麎合滦厍焕锩芏康男木w,側(cè)了側(cè)頭,淡淡道。
“妾身是王爺?shù)钠蓿蛞缓蛲鯛斠病?
“吾妻唯有一人爾!”她口中的“妻”字讓杜嬤嬤方才的話不斷在他腦海中重復,他像是要提醒自己又像是要證明什么,對她脫口而出。
少女濕潤的雙眸微微睜大,面色一瞬間蒼白,貝齒咬著粉白的下唇,嬌弱瘦削的肩膀有著不明顯的顫抖,像是在極力壓抑著情緒。
那兩顆猶如墨玉般的黑眸中深深的傷神和心碎讓他泛起了一陣突兀的心疼,那種被鋼刀絞心般的痛楚再次襲上,讓他疼得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只能徒勞地繃緊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