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鄰居街坊也都看不上許輝,許清嘉從小就是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下長大的,這養(yǎng)成了他善與察言觀色,且情緒不外露的秉性。
不過他自己很爭氣,成績很好,兩年前考上了名牌大學(xué)。從那時起,他再沒有聯(lián)系過許輝,許輝好像也不記得有他這個兒子。直到有一天他接到警察局的通知,讓他去認(rèn)尸。
那之后,許清嘉獨自一個人回到了闊別了兩年的所謂家的地方。
喬陌一直擔(dān)心自己真真正正來拍片場,這對各種設(shè)備時會緊張,畢竟從那一刻起,他的每一個動作呼吸都會被鏡頭記錄下來,跟之前的試戲,劇本圍讀都不一樣。
但當(dāng)他走進那個凌亂破舊的小屋后,所有外在的紛擾好像都離他而去,他的腦子里不斷浮現(xiàn)的是一個少年跟一個不修邊幅的中年男子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劇本中這一場也沒有明確的臺詞,要求演員自由發(fā)揮,主要是為了反映出許輝的死對許清嘉造成的影響。
他看了看堆在床上的臟衣服,走過去拿起,轉(zhuǎn)身丟進洗衣機,到了洗衣液開始洗。
然后他回到客廳找了掃帚出來清掃地上的垃圾,把堆在桌子上的外賣盒子收拾好丟進垃圾桶,凌亂的房間在他的整理下變的整齊亮堂,他卻始終一臉平靜,直到不小心從床底下翻出了一輛玩具汽車。
他翻身坐在地上,擰動著發(fā)條,然后把玩具車放在地上,小東西慢慢悠悠的開了出去,砰的一下裝在桌角上,翻了身,只有四個輪子發(fā)出滋滋的聲音。
他沒有動,只是緊緊的盯著玩具車,漸漸眼神越來越空,不知看向了哪里,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一滴眼淚從他的眼光里滑落了出來。
他好似驚了,愣了一秒,一把擦干了眼淚,撿起藍色的玩具車起身匆匆走出了房間,啪的一下把門帶上。
“卡!”陸振濤應(yīng)聲叫停沖喬陌招手,“小喬你過來過來,跟我說說,你是怎么想起來玩那個玩具車的?”
喬陌的情緒還有點沒出來,神情懵懵的走到監(jiān)視器旁,把手中的玩具車遞過去,“這個嗎?”
“對,這只是道具組隨便安排的,劇本中也沒有出現(xiàn)過,你怎么會想到用這個來回憶許輝?”
陸振濤興奮的讓喬陌覺得意外,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旁邊的謝瑜,眼睛困惑的眨了眨,仿佛在問謝瑜,陸導(dǎo)是不是哪兒弄錯了?為什么這么高興?
他眼眶還有點微紅,最后那一點淚花還在眼角閃動,謝瑜順手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擦一擦!陸導(dǎo)是覺得你那塊處理的不錯?!?/p>
確實不錯,對于第一次演戲的人來說,這種沒有對手戲的感情戲份是最難的,因為沒人帶。
但喬陌處理的很好,從他走進房間開始瘋狂的打掃衛(wèi)生,就把眾人的情感代入進去,到玩具車撞翻在地,一個壓抑的悲傷又矛盾的形象已經(jīng)完全成形。
試戲那天喬陌的表現(xiàn)就很不錯,但今天的喬陌還是讓謝瑜感到驚喜。
不怪陸振濤興奮。
喬陌拿過紙巾擦了擦臉,這才暗自送了一口氣,溫聲道:“我只是覺得他們父子之間多少應(yīng)該還是有些美好的回憶的,所以許清嘉才會想盡辦法幫他報仇。看到這個玩具車,我就想這也許是許清嘉某一年生日時,許輝送給他的。放在角落多年,兩個人都忘了。直到此時物是人非,他看到這東西想起當(dāng)年,才發(fā)現(xiàn)他也不是真的那么討厭他的父親?!?/p>
“小喬你不得了啊,第一次就有這種悟性,很好,保持下去?!标懻駶龢泛呛堑呐牧伺乃募绨?。
喬陌被他夸的有點尷尬,笑著不說話。
拍攝的進度很緊,這一小段插曲過后,陸振濤又投入了下一段拍攝中。
喬陌則悄悄離開現(xiàn)場,走到外景的一處樹蔭下坐著,抬頭看著藍天白云發(fā)呆。
其實今天在進場之前他都沒把握自己能演好,可是很神奇,走進去那種淺淺的悲傷就涌上了心頭,到現(xiàn)在都沒有散去。
“出不來?”
有人在他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然后謝瑜的臉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中。
他摸了摸被敲疼的地方,搖頭,“我不是在為這場戲難過。”
謝瑜在他身邊坐下,“為昨晚的微博?”
喬陌一個人走出來時,謝瑜就覺察到異樣,雖然喬陌那張臉一直都是清清淡淡的樣子,但不知為何,謝瑜還是感覺出他此刻情緒很低落。
“你看到了?”喬陌扭頭看著他。
謝瑜答非所問:“你要是舍不得,何必要這么做?為了昨天差點害你毀容的女粉絲?傻不傻?”
喬陌輕輕笑了,“當(dāng)然不是為她,粉絲那么多,我哪兒顧得過來?就是不想拖著隊友。而且……”他頓了頓,眼底的笑意散去,聲音很輕很輕,“我也沒想到我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