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輕舟輕笑一聲,扶著圖大有的胳膊借力,不疾不徐地開口道︰“那勞煩你查一查,我距離上次領(lǐng)藥可隔了四個月?”
“你……”那主事聞言便知自己著了少年的道,吏部為了省事兒在名單上做了手腳,此事原本不會有紕漏,畢竟會在日期上出問題的都是剛進宮不久的內(nèi)侍,他們在宮里既沒有地位也沒有靠山,自然不會想著去鬧。
可紀輕舟不一樣,他雖然尚未有品級,穿的卻是藍袍。
而且紀輕舟十分準確地抓住了此事的關(guān)鍵,竟是噎的這主事無言以對。
“此事向來都是這么個規(guī)矩,怎么旁人受得你便受不得?”那主事嘴硬道︰“左右已經(jīng)**的人,多喝一副藥又能如何?”
紀輕舟深吸了口氣,將胸口的滯悶感壓下去,冷聲道︰“多喝一副藥是不能如何……可要講規(guī)矩這話是你先說的。沒道理你們吏部的人可以講,我們內(nèi)侍司的人便講不得!”
圍觀的內(nèi)侍們都因為那主事方才那句“**”而心生憤怒,聽到紀輕舟所言頓時生出了同仇敵愾之心,竟異口同聲喝了句彩。
那主事面色十分難看,惱羞成怒道︰“說來說去不過是不愿喝這藥罷了,難不成你也和方才那個穢/亂/宮/闈的狗奴才一樣,懷了哪個野男人的種,這才死活不敢喝?”
紀輕舟一直強忍著情緒,此刻聽他出言不遜不僅污蔑自己,還連帶著折辱小山,當(dāng)即怒氣上頭,抬手便想給那人一拳。然而他此刻早已沒了力氣,抬起的手尚未揮出去,便被人一把攔了下來。
“紀小公子脾氣真大?!眮砣?語帶笑意的道。
紀輕舟轉(zhuǎn)頭看去,便見秦錚一臉笑意地沖他眨了眨眼。
“人我帶走了,都散了吧。”秦錚拉著紀輕舟就朝外走,竟是全沒將吏部的人放在眼里。
那主事早已被紀輕舟激怒,如今又見秦錚這么不由分說就要帶人走,他哪里肯放,當(dāng)即上前一攔開口道︰“這位公子又是誰,為何要妨礙吏部公辦?”
“本公子最煩你們這些滿口官腔的人,動不動就公辦公辦的,顯得誰還不是官了?”秦錚冷冷瞥了他一眼,開口道︰“要打官腔是吧?本公子今日便與你立立規(guī)矩!”
秦錚從袖中取出一張文書,朝那主事一出,開口道︰“你一個吏部從八品的主事,公然誹謗內(nèi)侍司正六品的首領(lǐng)太監(jiān),依著規(guī)矩你這是以下犯上,該受廷杖二十!”
那人看向秦錚手里的文書一怔,便見上頭蓋著李湛的私印,竟是一道臨時寫的手諭。
那手諭內(nèi)容是,晉紀輕舟為英輝閣首領(lǐng)太監(jiān)……
“呦,正六品首領(lǐng)太監(jiān)。”圖大有煞有介事的朝那主事道︰“正六品對從八品,紀公公可比你高了兩級半啊?!?/p>
那主事早已面如菜色,又聞秦錚開口道︰“至于你們吏部辦事不利,篡改內(nèi)侍領(lǐng)藥日期一事,那就不是我該管的了,自有你的上級去計較?!?/p>
秦錚說罷不愿再與那人廢話,朝紀輕舟使了個眼色,將人帶了出去。
紀輕舟被圖大有扶著出了那間屋子,鼻腔里總算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胸中那種憋悶的感覺這才稍稍緩解了些,臉色卻依舊很蒼白。
三人一起出了雁庭,一路上那些方才瞧了熱鬧的內(nèi)侍都看向紀輕舟,那目光多半帶著欣賞。畢竟他們這些年被吏部的人壓得狠了,都是一肚子怨氣,這還是頭一遭有人替他們出了一口惡氣。
雖然該喝的藥他們一口也躲不掉,但看到吏部的人吃癟,他們心里便覺得暢快!
“你臉色太難看了,是不是藥已經(jīng)喝了?”秦錚看向紀輕舟問道。
“只喝了兩口多半都吐了?!奔o輕舟開口道︰“多謝你今日解圍?!?/p>
秦錚忙道︰“你可別謝錯了人,手諭是王爺親手寫的,話也是王爺叫我說的,我就是個工具人罷了。”
紀輕舟聞言一怔,倒是有些意外。
沒想到攝政王竟然會顧及到這樣的小事,竟還想著派人來替他解圍?
“王爺說你身子本就不好,怕這藥再喝一副虧得更厲害了,回頭補不回來。”秦錚道︰“不過我今日來了才知道你竟這么不好惹,就算我不來,憑你一己之力也能將他們搞的收不了場,我倒是省了不少事兒?!?/p>
“不過是逞口舌之快罷了?!奔o輕舟道。
“你身子沒事吧?“秦錚問道。
“無妨……大概是被……藥味兒沖到了?!奔o輕舟喘了口氣停下腳步,突然朝秦錚躬身行了個禮,開口道︰“今日如此麻煩秦公子已然是不該,但我尚有一事……還想請公子幫個忙。?!?/p>
秦錚輕笑一聲,開口道︰“可以……不過這人情秦某可不敢擔(dān),你一并記到王爺賬上吧?!?/p>
紀輕舟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知道秦錚這是打算幫忙了。
英輝閣。
秦錚將自己在雁庭見到的那一幕繪聲繪色地朝李湛說了一通,其中重點渲染了一下紀小公子將那主事氣得惱羞成怒那一段,“你說他看起來那么文文弱弱地一個少年,哪兒來的那么大氣勢,可惜你沒見到,那主事的臉都黑成了鍋底。”
“倒是像他會做的事情?!崩钫孔旖菐?不可見地微微揚了揚。
“我現(xiàn)在總算是知道你為什么會看上他了?!鼻劐P開口道,“且不論他這副好皮囊,我估摸著將來你若是放他到朝堂上與那幫言官們對一對,說不定那場面將會十分精彩?!?/p>
李湛瞥了他一眼道︰“本王何時說過看上他了?”
“沒看上他你這么大費周章地讓我拿著手諭去撈人?”秦錚道︰“而且這么一來,咱們可是將吏部又得罪了一次。”
不過虱子多了不怕癢,李湛與他那個四弟恒郡王關(guān)系向來疏離,吏部既然是對方的地盤,再怎么著也不可能與李湛站在一邊,所以交惡與否他壓根也不在乎。
“對了,還有一件事紀小公子朝我說了,我也不忍拂了他便自作主張答應(yīng)了。”秦錚開口道。
李湛聞言皺了皺眉,面上現(xiàn)出一絲好奇,似乎很想知道少年會主動求他的是什么緊要的事情……
慎刑司牢房。
紀輕舟和圖大有跟著一個侍衛(wèi)穿過陰暗潮濕的通道,最后被帶進了一間臨時關(guān)入的房間。那房間里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戶,屋里因為常年曬不到陽光,所以充斥著令人窒息地霉味,其間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
那味道讓紀輕舟不由想起了剛離開的雁庭,胃里當(dāng)即又有些翻騰,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小山?”兩人靠近墻角,便見墻角那塊脫了線的草席上,躺著縮成了一團的小山。
紀輕舟抬手在小山脖頸上貼了一下,摸到一絲溫度和微微地脈搏,這才松了口氣。
小山聽到聲音,艱難地扭過頭看向兩人。紀輕舟一怔,便見小山一張臉比先前被抬出來的時候還要蒼白,額上地碎發(fā)被冷汗浸透了,凌亂地沾在額頭上,顯得他那張臉越發(fā)沒有血色。
“你們……怎么來了?”小山開口問道。
“是輕舟求了秦公子……他安排咱們進來的,待不了一會兒就得走了?!眻D大有跪在地上伸手幫小山拭去了額頭上的冷汗,溫聲道︰“這會兒還難受嗎?”
小山神情有些恍惚,大概是失血過多的緣故,整個人像是隨時會昏過去似的,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朝圖大有道︰“我沒事,你們快走吧,別……被我連累。”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圖大有道︰“都這樣了,什么連累不連累的。”
小山聞言勉強笑了笑,而后閉上眼楮休息了一會兒,看起來很是疲憊。
紀輕舟目光落在小山衣袍的血跡上,低聲道︰“他需要大夫?!?/p>
“我知道?!眻D大有道︰“可是……”
可是他們能來看一眼小山,已經(jīng)是秦錚幫忙的結(jié)果,再讓他們?nèi)フ掖蠓騺頌樾∩结t(yī)治,卻是不可能的事情。這里是慎刑司,與他們內(nèi)侍司素來沒有瓜葛,他們只怕離開之后想再來見小山一面都難,更別說是替小山醫(yī)治了。
“小山到底是……”紀輕舟開口想問。
圖大有卻一個眼神制止了他,那意思不要當(dāng)著小山的面討論這個問題。
紀輕舟聞言會意,而后脫下自己的外袍蓋在了小山身上。小山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此刻渾身發(fā)冷,待他覺察到身上傳來的一絲暖意,又努力睜開眼楮看了一眼紀輕舟,朝他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目光。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紀輕舟和圖大有嘆了口氣,猜到這八成是侍衛(wèi)要催他們離開。
然而他們剛起身,卻見秦錚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個太醫(yī)。
“秦公子……”紀輕舟一見那太醫(yī),簡直驚喜地?zé)o以言表。
秦錚走到他身邊,低聲在他耳邊道︰“王爺說的果然沒錯?!?/p>
“什么?”紀輕舟沒聽清,下意識問道。
秦錚又低聲道︰“我就是個跑腿的,還是老規(guī)矩,人情不用記在我的賬上。”
紀輕舟聞言一怔,卻沒再追問。
那太醫(yī)走到小山旁邊伸手在小山額頭一探,而后拿出脈枕,拉過小山的手腕替他診了脈。片刻后,他將隨身帶著的小醫(yī)官召了過去,卻朝紀輕舟等人道︰“諸位是否先回避一下?”
眾人聞言不敢耽擱,便出了那房子在外頭候著。
“大有哥?!奔o輕舟想到方才自己詢問小山病情時圖大有的神情,便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知道小山得了什么?。俊?/p>
圖大有下意識看了一眼秦錚,見對方面色了然,知道此事沒必要瞞著紀輕舟,便道︰“他喝了那藥,因為藥力太沖……落了胎。”
“什么意思?”紀輕舟一臉迷惑的問道。
“落胎你不知道嗎?”秦錚幫忙解釋道︰“就是有了孕,孩子在肚子里**,就叫落胎。”
紀輕舟︰……
他當(dāng)然知道落胎是什么意思,可是……
可是小山是個男人??!
男人怎么可能會懷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天使們支持正版,明天加更~本章評論發(fā)紅包,么么噠~
提示︰本文官職部門等設(shè)定都是私設(shè),各朝代大雜燴,走劇情的工具而已,請勿考據(jù)~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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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穿成大內(nèi)總管后懷了攝政王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