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知道她問的是他從未給過她回應(yīng)一事。他微微一笑，認(rèn)真道:“起初也后悔過，后來想通了。比起與公主一時歡愉，我更愿意一生守著公主?！?

歷朝與公主、宮妃生情偷歡的宦人不少，無一個有好下場?；适也粫试S一個媚主邀寵的宦人留在公主身旁。

恪守本分，但能遠遠看到她，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此生不悔。

公主溫暖了他的少年歲月，維護他殘缺尊嚴(yán)，教會他真心愛人，他愿用一生回報給她。

蕭皎皎小少女時期的不甘一下釋懷了，她笑了，也說心里話給他聽:“若你那時敢與我好，我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你召為駙馬，或終生不嫁，與你一起。”

哪怕與帝后翻臉，被世人唾棄，哪怕玉石俱焚、落個香消玉殞的下場，也在所不惜。

這是蕭皎皎尚未說出口的。她相信，她不說，他心里也會明白。

言卿知道公主此話是做得出來的。她生于鄉(xiāng)野，有俠肝義膽，也敢愛敢恨，不在乎世俗偏見。只要旁人是坦誠、真心待她，她回報的只會多、不會少。

可他更知道，公主那時的思慕只是少女心性，她驕傲大膽，有顆赤子之心，也敢為喜歡的人和事孤注一擲。

公主喜歡他，就如同喜歡一本書、一幅畫、一首詩帶給她的愉悅感。她只是喜歡那種感覺，喜歡小公子溫柔的對待她，喜歡被人放在手心里的體貼照顧。

即便沒有遇上他，別的小宦人這么溫柔對待她，她一樣會喜歡上、會這么勇敢。

即便以后，如遇到對她傾心相待、滿腹溫柔的郎君，她依然會心動、會喜歡、會愛上。他不是公主的無可替代。

可能公主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歡，更別說愛了。何況她那會年幼，根本就還不通情愛。

他想，愛應(yīng)是如同他對公主的心，只能她，只有她，換了別人都不行。

但聽公主此言，言卿還是很感動，他懂公主的心，也不忍奢求太多。他眼里蓄滿淚，道:“能聽公主此言，此生死而無憾?！?

蕭皎皎見他還跪著，想要扶起他:“你侍奉我多年，我很感激。但我與駙馬婚后不睦，心生嫌隙，是另有原因，與你無關(guān)?！?

“無論如何，言卿都不應(yīng)該留在公主身邊。”言卿卻是跪地不起，懇切求道:“請公主答應(yīng)，允許言卿請辭公主府?！?

蕭皎皎知道言卿是為她著想，想在謝家及謝暄那里為她博得一點好名聲、好印象。

他這樣一心為她，她也不能真就不答應(yīng)。只是去莊子上，也不是說以后就不能回來了。

思來想去好一會兒，她才無奈扶他起來，帶著點委屈的語氣，道:“準(zhǔn)了、準(zhǔn)了，你快起來?！?

夏衫輕薄，公主彎腰時不經(jīng)意露出一點酥胸，雪白上是點點交錯的紅痕。

言卿只覺看得心痛，一時竟是無話。他壓下情緒，掩住所有失魂落魄，如往常一般與公主恭聲道著告退。

蕭皎皎心里空落落的。

從此，她深夜的院里，提一盞燈火溫柔等她歸來，等到風(fēng)盈滿袖的人，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