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里,宋寧的呼吸均勻細弱,眉頭卻皺成一團,沉聿修用指腹在她眉心摩挲,見她舒展開來才緩慢起身,關(guān)門離開。
沉聿修去餐廳取了醫(yī)藥箱,回了自己房間。
胳膊上血液凝固,衣服粘住皮膚,沉聿修將衣服生生扯下,似自虐又似懲罰。
衣服脫掉,胳膊上血珠滲出。
沉聿修簡單處理了下,給自己找了件衣服換上,便往沉效岳的房間走去。
沉效岳戴著一副老花眼鏡,靠在主臥床頭,手上拿著一本《戰(zhàn)爭與和平》,一貫平和的眼透著抹不開的憂思。
沉聿修敲門而入,沉效岳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關(guān)切地問:“她怎么樣了?”
“睡了。”沉聿修找了張椅子,坐到沉效岳身旁,看向他手里的書。
書上有一頁有幾處皺巴巴的,是被水浸過后,沒有及時處理的痕跡,上面還有一些標注,是用圓珠筆劃寫的。
“這是她媽媽最愛的一本書?!背列г来魃涎坨R,手撫過劃線的句子。
“讓死人去埋葬死人吧,我們既然有生命,就應當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幸福。”
沉效岳沉痛地呢喃:“應該要活得幸福阿。”
似是想不明白,他又說:“她怎么就不學學她媽媽的樂觀開朗,偏學了她爸的偏執(zhí)倔犟呢?!?
沉聿修起身,在一側(cè)的置物柜上倒了壺熱水,端給沉效岳:“爸,跟我說說她爸媽的事吧。”
自從宋寧父母死后,他們就成了沉效岳等人不愿談起的傷疤。
沉聿修記得他小的時候,家里經(jīng)常來客人,其中就有宋義城、許知畫,還有現(xiàn)在在江蘇監(jiān)獄的那位監(jiān)獄長葉賀明。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沉效岳看著眼前的兒子。
“我想知道細節(jié)?!庇行〇|西,是他再怎么調(diào)查也查不到的。
“也好,我也很久沒敢再提起他們了?!背列г佬α诵?,大約是因為終于能跟別人說一說他們,他笑得有些釋然。
許知畫父母沒趕上好時候,因為父親寫的東西,家里遭了罪,父母都沒了。
頭兩年,年幼的許知畫輾轉(zhuǎn)在各個親戚之間,不過那些親戚都是圖她父母留下的家產(chǎn),沒一個真心對她好的,她還差點被一個遠親猥褻。
宋義城父親跟她父母是朋友,知道這件事后,就把14歲的許知畫接到了自己家。
當時他這個決定,在南蘇鬧得很兇,流言蜚語,什么話都有。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家都這樣,天生骨子就犟,宋義城父親不但養(yǎng)了,還把許知畫送上了大學。
那時候,女孩子上大學可不比男人,更何況,許知畫還是讀的心理學。
那時候,心理學經(jīng)常被妖魔化,人們把它當成巫術(shù),一個女孩學心理學,要承受多少輿論,就更不用說了。
不過許知畫就是那么一個人,堅強樂觀又開朗,走在路上,那些巷子里的混混還都恭恭敬敬叫聲大姐。
也就是這么一個人,卻愛上了宋義城那種大混混。
宋義城從小就是巷子里的小霸王,打架惹事,沒一項不行,偏偏書讀得好,嘴巴也痞,左鄰右舍總是叔叔阿姨地叫,大家對他是又愛又恨。
他們兩人相愛,就像兩根冒火的鋼絲棉煙花,不碰一起火花四濺,碰在一起,煙火能燙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