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寧關(guān)在房里,不吃不喝,不肯出門,也不肯見人。
宋寧不吃,沉聿修也不肯吃,關(guān)了機,站在她門外。
沉效岳來勸了幾次,見一個都勸不動,便給蘇清如打電話。
蘇清如聽了事情來龍去脈,像是早知道會這樣,幽幽地嘆了聲:“他們倆哪個是聽勸的,給我打電話也沒用?!?
話是這么說著,可終究心疼,通過電話勸了幾句,沒一個聽的,索性也不勸了。
沉效岳見宋寧不肯出來,沉聿修不肯回房,心里又氣又難受。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快退休的年紀(jì),還要為這兩個孩子操碎心。
張貴和王嬸兩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只當(dāng)兩兄妹吵架。
他們從屋里搬來暖火爐、椅子、毯子,放在沉聿修身旁,也怕他真這么呆著,把身體凍壞了。
到了夜里,零下7、8度,最冷的不是氣溫,而是夜里彪悍的寒風(fēng),刮在人臉上,像刀一樣鋒利。
沉效岳讓張貴王嬸回房休息,自己卻坐到沉聿修身旁的椅子,點了根煙。
“你就打算這樣呆一晚上?”
沉效岳知道沉聿修怎么想的,他這是在拿自己逼宋寧。
身旁白煙裊裊,沉聿修垂著眸,一動不動:“您回去歇著吧。”
“歇?”沉效岳手指點向屋內(nèi),又點向沉聿修,語重心長地說,“咳……一個、兩個這樣,你們讓我怎么歇?”
沉效岳平時極少抽煙,又被冷風(fēng)嗆了肺,一說話,就劇烈咳了起來。
沉聿修沒講話,拿出自己手機,開了機,給蘇清如撥了個電話。
蘇清如正在給病人做手術(shù),沒接上,直到凌晨1點多從手術(shù)臺下來,才看到,回?fù)苓^來。
她聽到沉效岳也不肯回房,訓(xùn)誡了沉效岳一番:“他胡鬧,你跟著胡鬧什么?他愛折騰,你就讓他折騰。坐5個小時,你那腰還要不要了?是不是要我扔下明天的病人,買最早一班飛機過去,親自攆你回房?都多大人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被蘇清如斥責(zé)后,沉效岳抹了把臉,搖了搖腦袋,驚覺自己也意氣用事了。
沉效岳起身,但坐久了,腰上的舊傷沒扛住,一時沒站穩(wěn),跌到了一旁的木門。
沉聿修連忙上前扶住,沉效岳推開沉聿修的手,什么都沒說,往自己房里走。
望著沉效岳挺拔卻滄桑的背影,沉聿修心里鈍疼。
他知道是自己任性了,他可以用更理性的方式開解宋寧,可他偏偏想要用自虐的方式。
他想知道她的痛苦,但他永遠(yuǎn)無法感同身受,因為那不是他經(jīng)歷的,他永遠(yuǎn)沒辦法真正了解她的痛有多深,這點讓他痛恨又絕望。
屋內(nèi),宋寧蜷縮在床頭,側(cè)頭耷拉在膝上,雙眸無神地盯著門外。
暖爐的火光映得門上一片通紅,沉聿修的影子刻在橘白色窗簾上,頎長孤寂。
宋寧眼睛酸楚,眼底布著紅血絲,大約是昨晚哭得兇,今天已經(jīng)哭不出了。
她渾身空落落的,什么事也不想干,什么人也不想見,什么話也不想說。
只有這兩天,就再讓她緩兩天。宋寧對著那道背影,暗自承諾。
就像宋寧承諾的,到了生日當(dāng)天0點,宋寧的房間開出一條門縫。
沉聿修進(jìn)門時,宋寧已經(jīng)梳洗打扮過,人看起來雖然虛弱憔悴,但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的傷心難過。
沉聿修一進(jìn)門,宋寧手繞進(jìn)他敞開的羊絨長款大衣,緊緊抱住他的腰。
她臉貼在沉聿修胸口,他的心跳在面部有節(jié)奏地跳動,他的外套帶著冷氣,但懷抱卻很暖,他像一座永遠(yuǎn)可以依靠的山,堅定有力,令人心安。
“20歲了,生日快樂?!背另残抟皇执钭∷螌幍暮蟊?,一手掌著她的后腦,無聲地拉動唇角,彎起一抹淺淡的笑。
他的笑容蒼白無力,不知是氣色不好,還是因為笑得勉強,但好在,這樣的角度,宋寧沒有看見。
兩人靜靜地相擁,像是在珍惜僅剩的安寧,好似他們的時間很長,又似他們僅有片刻。
饑腸轆轆的腸胃終究是掃興的,發(fā)出了抗議的聲音。
宋寧松開沉聿修,平靜地抬眸:“我餓了,去弄點吃的?!?
“給你煮面?”沉聿修摩挲她眼角。
她的眼眶周邊,淡淡的黑眼圈,眼皮還有些許浮腫,在立體精致的五官中增加了一絲讓人憐惜的清冷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