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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的寵妃

第160章(2/2)


她終于來到了人群的最前端,從人堆里擠出來,用力地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還來不及放松,耳邊又是一陣驚恐的呼喊。她抬眼一看,少年已經(jīng)用手牢牢地抓住了公牛挺立的雙角,身體一躍,隨即輕松繞到了公牛的背后,將它騎在了身下。那只牛不由暴躁異常,開始橫沖直撞,拼命扭動自己的身軀,想要把少年狠狠地摔在地上。但是他卻靈活地貼在它的背部,無論它怎樣掙扎都無法把他甩掉。

公牛憤怒了,它開始加速,向旁邊的柵欄蠻橫地沖去。那個方向的觀眾尖叫著向兩邊閃躲,使得人群涌起一陣騷亂。公牛在臨近柵欄的邊上急停,將自己的身側(cè)對著結(jié)實的木籬撞上去,想要將少年撞下來??缮倌攴浅B斆舻貙⑸眢w側(cè)了過去,躲過了公牛瘋狂的進攻。然而,仿佛是感覺到這個方法奏效,公牛更加用力地向籬笆撞去,各種角度,幾乎要將籬笆撞倒。

少年遲早都會被甩下來。艾薇擔(dān)心地看著,驟然發(fā)現(xiàn)四周的人群因為擔(dān)心公牛跑出來,都在不知不覺間,散去到了比較遠的地方。如果那名少年掉了下來,赤手空拳的他一定無法控制這樣的情況,說不定公牛會一蹄踏死他,然后再沖出來把剛才看熱鬧的這群人挑個稀巴爛。

雖然自己也屬于那群看熱鬧的人,但不知為何,艾薇卻不覺得怕?;蛟S再大恐懼感也沒有那無盡的紅色更加令人難以忍受吧。于是她沒有移動腳步,反而開始環(huán)顧四周,思忖著自己如何可以幫助那名勇敢的少年。正在思考的時候,只見公牛又一次撞到了木籬上,這一次,少年來不及躲閃,被它頂著,將那原本就搖搖晃晃的木樁子生生地撞了下來。

不遠處的人群倒吸一口冷氣,少女們驚恐地向更遠處跑去,男人們叫喊著說要去拿工具來幫忙。但是少年已經(jīng)呈半掛在公牛身上的樣子,不可能來得及的。

感覺到自己眼前還有人影,少年用力地扣住公牛的角,用盡自己的力氣控制著牛的方向。他大聲地喊著:“快走!”

艾薇卻沒有理會,她上前一步,快速地拾起那條木樁。

“用這個!”艾薇將大約是她身高一半長短的木樁舉過頭頂?;蚴沁@舉動太顯眼,公牛轉(zhuǎn)過身來,暴怒地盯著艾薇,挑釁地在地上劃起了前蹄,在他們還不及反應(yīng)的時候,就瘋狂地向艾薇沖了過來。

少年啐了一口,在牛背上艱難地撐起身體,眼看牛就要撞到艾薇,他竟一下子跳到牛的面前,硬生生地用手推住它的牛角,他微微拳起膝蓋,雙臂用力地抵抗著公牛。公牛奮力向前,他的雙腳便深深地陷入地里。少年身體里顯然有著異于常人的力量,否則定是連一秒也堅持不住。然而,很快地,面對著體型大于自己數(shù)倍的公牛,他的抵抗變得十分勉強,不出幾秒,他的雙臂便不由微微顫抖了起來。

可他卻不躲避,頭也不轉(zhuǎn)地扔下一句話:“快跑!”

艾薇抓住這個時機,用力地舉著木樁,向公牛跑去。就算她沒有很大的力量,但是用盡全力,觸擊它最脆弱的地方,必然會有效果。她用力睜大眼,以免自己因為懼怕而偏離方向,她攢足全部力氣,精準地將那枚木樁打向了公牛的額頭。

隨著木頭敲擊頭骨的沉悶聲音,公牛被打得一愣,身體一軟,力氣驟然退去。抓住這個機會,少年從艾薇手里拿過了木樁,翻轉(zhuǎn)方向,尖銳的一面向前,對著公牛的額頭又是一陣猛烈的敲擊。少年的力量十分強大,只幾下,那公牛的額前就洇出了點點血跡,龐大的身軀竟然已經(jīng)開始搖搖晃晃得幾乎連站也站不穩(wěn)。然而少年并未停手,他更加用力、狠鷙地將手里的木樁砸向那頭公牛。

四周的人們漸漸地看明白了局勢,他們慢慢地靠近少年,卻屏氣凝神。四周一片靜默,只有尖銳的木樁用力敲打公牛頭骨的聲音格外響亮。最后,少年用足力氣狠狠一擊,同時伸手拉過牛角,狠狠地將公牛按向地面,沉重的身體落在帶著浮沙的地面,一時四周塵土飛揚。那一刻,沉默好像一張薄薄的紙,將滿是泥土的少年包圍了起來,他在靜謐的中央,竟顯得有幾分遙不可及。片刻,四周人們的喝彩就好像潮水一般沖涌過來,撕破了這紙,將少年緊緊地包圍了起來。

艾薇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人們已經(jīng)越過她的身邊,來到少年的身旁,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有人向他遞上一把鋒利的匕首,少年接了過來,彎下身去刺向昏迷公牛的牛角。刀法利落,行動迅速,不出幾下,就將那一對完整漂亮的角連根從公牛頭上拔了起來。

他高舉雙角,周圍的喝彩聲更是如同潮水一般涌來。然而垂下頭,公牛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著,鮮血從那兩個猙獰的空洞里汩汩地流出來。艾薇不由有一絲不忍,便抬起眼不再看那牛。就在此時,少年微微仰起頭來,他眼窩深邃,鼻梁高挺,臉龐棱角分明,血污與汗水擋不住他俊俏的面孔。不加掩飾地,他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那種自負、那種俊俏,在見到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時,艾薇一下就認出來了……

“拉美西斯!”

然而,在艾薇叫出他的名字之前,另一個嬌美的聲音卻先她一步跳了出來,喚出了一個艾薇從未聽說過的名字。只見一名漂亮的少女快速地跑到少年的身旁,親昵地摟住他的脖子,絲毫不介意他身上的泥土與血污,“殿……拉美西斯,你真的好厲害哦!”

少年微微一皺眉,稍稍把她推開了一點點,“別亂碰,剛才撞到了?!?/p>

少女吐吐舌頭,卻又小心地換了一個角度黏了上來。少年不置可否地一手摟過她的腰,一手舉起那一副還帶著鮮血的牛角。他得意地笑著,嘴角染著抹不去的張揚,“等我把這副角拿回去,作為獻于哈比女神最偉大的禮物,為法老的奧帕特節(jié)獻上祝福?!?/p>

少女笑得更甜了,更賣力地貼上去。少年微微頷首,沒有表情地在她精致的臉上印下一個吻。圍觀的人哄的一下笑了起來,各種沒有惡意的起哄聲驟然彌漫開來。

“不愧是擁有好像王子一樣的名字啊!”

“拉美西斯,年紀輕輕,真的很了不起??!把我的女兒嫁給你吧?!?/p>

“少來,拉美西斯才不理?!鄙倥畫舌恋穆曇粼谝黄{(diào)侃的祝福里顯得格外刺耳。

艾薇茫然地站著,那名空手對付公牛的少年明明是她記憶里的小屁孩——比非圖。然而他現(xiàn)在卻好像很陌生一般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懷里抱著一個她不認識的人。突然那一刻,她才覺得他其實離她很遠。不管是那個把鞋讓給自己的小屁孩,還是那個曾經(jīng)鄭重其事許愿的孩子,還是眼前這個結(jié)實挺拔的少年,她或許都不曾熟悉。因為他站在那里,被很多她不認識的人包圍著,被叫著她從未聽過的名字。

周圍的人不知道在喊什么,他們興奮地向前擠去,她被夾在中間,推來搡去,幾乎連站都站不穩(wěn)。她想她或許應(yīng)該退出來,退回到她原本一直躺著的那片金黃色的麥田里。然而不知誰推了她一下,她無法退開,就這樣狼狽地從人群中間跌了出去,跌倒在那一片染著公牛鮮血的沙地上,跌倒在抱著美麗少女的小屁孩的面前。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倏地一下沖進她的鼻息。

少女好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咦?拉美西斯你快看,她的頭發(fā)是金色的呀?!卑边B忙抱住自己的頭。

少年掃了莫名緊張地縮在地上的艾薇一眼,無聊地把頭抬起來。片刻,他又猛地垂下去,看著她,眨了眨眼。

“哎?拉美西斯,你干什么?”少女的聲音帶著不解了。

艾薇還在考慮著自己到底要怎樣站起來才不那么尷尬,一雙有力的手已經(jīng)架著她的手臂,略帶蠻力地將她拉了起來,一直拉到他與她的視線平行交匯的狀態(tài)。艾薇一抬眼,小屁孩琥珀色的眼睛就映入了眼簾。他竟把自己辛苦得來的牛角就那樣扔在地上,反而過來做這樣一件令人尷尬的事情。這個小孩!

“喂!”少女的聲音已經(jīng)是氣急敗壞了。

“哎……好久不見啦?!卑毕胂耄@樣說了。應(yīng)該是過了很久吧,他長得比她高了。他架起她的時候,她的腳已經(jīng)觸不到地面了。被他緊緊架著的胳膊卻有些疼,但他卻沒有想把她放下來的意思。“你介意把我放下來嗎?放下來慢慢說?!?/p>

他微微皺眉,想了足足有幾十秒鐘,然后他咧嘴一笑,“你的樣子怎么一點都沒有變,都過去五年了,你和那時候長得一個樣?!?/p>

艾薇不好意思地笑笑,慌忙掩飾著,“樹多了幾個年輪,你也不一定能看得出來。怎么樣,先把我放下來吧?!?/p>

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一臉不滿的樣子,放下她的動作卻是小心極了,待艾薇站定,他剛想說些什么,可是開口之前,卻被方才那個少女搶了話,“拉美西斯,她到底是誰?。 鄙倥o緊地挽著比非圖的胳膊,棕色的杏眼被墨綠的眼線拉得長長的,閃著掩飾不去的敵意。

艾薇連忙退后了一步,攤開雙手,下意識地說:“我是他的姐姐?!?/p>

比非圖臉一沉,艾薇一愣,趁著工夫,那個女孩子就笑著大叫了起來,“開什么玩笑,你怎么可能是拉美西斯的姐姐,簡直是胡言亂語,小心我讓父親割了你的舌頭!”她的最后一句話,說得嚴肅而陰冷。艾薇不由微微皺眉,看了那人一眼。

“珞,閉嘴?!北确菆D冷漠地丟下一句,琥珀色的眼睛卻一直沒離開過艾薇。

那個叫珞的少女撇撇嘴,一拂頭發(fā),神情間隱隱流露不似她年齡一般的嫵媚。難怪她可以當上比非圖的女朋友,看那小屁孩方才春風(fēng)得意的樣子和珞緊張的神情,想必比非圖身邊的這個位置是異常珍貴、令人驕傲的。

“我說你啊——”珞的語氣稍微放松了點,身體微微前傾,拉起艾薇的金色頭發(fā),有些挑釁地說,“你沒照過鏡子嗎?一個外國人,長成這個樣子,你怎么可能是拉美西斯的姐姐,你說啊。”

艾薇被她拽著頭發(fā),只覺得心中一陣怒火,但是更快的,這一切又被一股強大的好奇彌蓋了過去。那么,她現(xiàn)在究竟長成了什么樣子,她一直都不知道呢。珞好像還在不停地說些什么,艾薇只想快點脫身,她想找個什么能反光的東西看看自己,她到底以著怎樣的面貌,莫名地穿梭在一個個故事的片段里。

“珞?珂布敏?多克里?!?/p>

艾薇一震,思緒又回到眼前。比非圖的聲音不大,但是卻異常清晰,少女猛地一抖,她無聲地道著歉,縮起身子略帶害怕地放開了艾薇的頭發(fā)。

艾薇發(fā)現(xiàn),這個名字叫出口的時候,以比非圖為中心,靜默倏地向四周的人群彌散而去。本是洋溢著歡愉氣氛看這些小孩熱鬧的人們,突然莫名地沉默了起來,人們用著略帶敬畏的目光看向珞,而間或地,艾薇發(fā)現(xiàn)他們亦是不住地將視線掃向比非圖,有所顧忌地竊竊私語了起來。

珞的眼里好像委屈地含著淚,但是又倔強地不肯流下來。艾薇不由心生憐惜,然而看向比非圖,小屁孩的臉好像蒙上了冰霜一樣,甚至連輕輕拍拍她的肩膀這樣的事情都不愿意做。

艾薇想把手伸出去,安慰一下那個美麗的少女,但是她卻眉頭一橫,睜大眼睛看向在四周圍觀的人,“看什么看!聽到了還不快滾!”

那一瞬間,這句話就好像剝奪了那群快樂人群的生氣,人們仿佛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地紛紛轉(zhuǎn)頭,默默地離開了他們,方才擒拿公牛時的熱情與融洽就好像從未存在,單薄的沙地上只余漸漸黑去的鮮血,和空氣中壓抑得幾近沉悶的凝重。

“珞?珂布敏,你回去吧?!北确菆D極為冷漠地說著,眼睛卻是一直看著艾薇。艾薇尷尬地看看一旁咬牙切齒的珞,有些猶豫地想要退后幾步,步子還沒邁開就被比非圖一手拉住,緊緊地固定在自己身邊。

“珞?珂布敏,不要讓我說第二次。”珞垂著頭,極度不情愿地對比非圖屈了屈膝,然后慢慢地退后幾步,又狠狠地瞪了艾薇一眼之后才踏踏地跑開了。

艾薇一晃身子,掙開少年拉著自己胳膊的手,站穩(wěn),眨眨眼,“這樣真的很奇怪吧?!?/p>

“又怎么奇怪?”比非圖又回過去,不管艾薇愿意不愿意,硬是拉著她的手,往另一邊走。

“那個珞,你不追上去勸勸她嗎?”

比非圖一頓,然后卻又舒眉一笑,“為什么?”

艾薇有些糊涂,被他拉著一邊走一邊低頭嘟囔著:“談戀愛這樣的事情,你這樣的年紀了還要我教你嗎……”

她停了一下,他沒有搭話,走了幾步,爽朗的聲音流淌出來,“當然不用你教啦?!?/p>

她一抬頭,陽光從他的身后灑落下來。他有些調(diào)皮地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被古銅色的皮膚襯著顯得格外好看。那一刻,她有些眩暈,覺得那些金色的光線是從他身上發(fā)射出來的,讓人覺得輝煌得無以復(fù)加,卻又猛烈得無法直視。她有些怯懦地垂下頭,這個時候她才覺得,總是以好像年長于他一般自居,其實自己一點也看不透眼前這個小屁孩到底在想什么。

他開心地加快了步子,手里用的力氣又大了些,“跟我去看樣?xùn)|西吧,到那里我慢慢和你說?!?/p>

“你放開我吧,我自己會走啊?!卑彼λκ郑麉s握得死死的。

“我才不信你,第一次,你擅毀諾言,也就算了,第二次,想起來我還真有點佩服你,你竟然能一個人在我眨眼的工夫,就從那么黑的紙莎草地里溜走,那么這次,你哪里都別想去了?!?/p>

還說不說什么,可哪一次沒發(fā)牢騷。艾薇在心里笑他的孩子氣。

“所以,”他目光堅定地看著前方,“這一次,我不放開手了。你就在我身邊,好好地待著吧?!?/p>

“???”艾薇一懵,他已經(jīng)停下了腳步,指著遠處、仿佛反射著日光的金色宮殿,對艾薇說:“我有那個能力?!?/p>

艾薇迷茫地看看城墻,再回頭看看他。

他笑,“我住那里?!?/p>

艾薇不相信。

當她跟著比非圖,走到了那類似宮殿的地方,她更是不信了。她是有常識的,第一次從墜落中停下來,她睜開眼睛看到那破破爛爛的小房子。就算那是貧苦人家的房子,富有的人家,無非會多個房頂,多幾間,再稍微奢華那么一點點。然而眼前的建筑,堅固而恢弘,幾乎有些突兀地佇立在周遭樸實的建筑群里。

高高的城墻將里面的內(nèi)容與外界的紛雜隔開,金色的、大小統(tǒng)一的磚石整齊地堆砌起來,正門有三層樓那么高,上面繪制著華麗的蓮花圖騰,色澤精致的泥彩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富麗堂皇。一條筆直的道路,通向城內(nèi),地面上的磚石異常的整齊,這應(yīng)該是艾薇在這里見到的最好的路。金色短衣的士兵手持長矛,整齊地站在道路兩側(cè),古銅色的肌膚被炙熱的太陽曬出點點汗珠。但是他們卻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地把守著進入宮殿的道路。

“你說……你住這里?”艾薇有些訝異地發(fā)問。

比非圖“嗯”了一聲,拉著她就往里進。

“你在這里工作?你是里面的傭人?或是你家人在里面有差事?”艾薇還在問,比非圖只是笑著不說話。二人沒幾步就走到了那些士兵把守的漫長通道,而當他們走過去的時候,那群看似很嚴肅的衛(wèi)兵竟然齊刷刷地彎下腰,一只手放到胸前,對比非圖畢恭畢敬地拜禮。

“殿下,歡迎回來?!?/p>

等等,他們剛才叫他什么?

艾薇抬頭看向比非圖,少年的臉上還有些骯臟的泥跡與血污,但眉宇間卻流露著一股難以壓抑的傲氣。

“我的真名是拉美西斯?米亞蒙,我是大埃及的第七王子,底比斯的守護者,神授的光明之子……這就是讓你留在我身邊的能力?!彼⑽⒊镀鹱齑?,一雙透明的眸子迎著陽光,閃耀著驕傲的光芒。

那一刻艾薇明白了,為什么比非圖可以穿上那樣奢侈的鞋子,為什么比非圖身邊的侍從是如此的素質(zhì)優(yōu)良,為什么比非圖很小的時候就一副很跩很小大人的樣子。她本以為比非圖不過是一個家世良好的闊少爺,卻沒想到他竟然是這個國家的王子。

然而此時,她卻出乎意料地平靜,在內(nèi)心的更深處,這件事情就好像久已存在的事實,她爛熟于心。然而她又好像在拼命地壓抑著自己,強迫著自己不去想起任何她本應(yīng)很清楚的一切。

她在莫名懼怕,本能地、用力地躲避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真實”。

“我之前沒有告訴你,是因為不知道你的身份。”艾薇扯回自己的思緒,看到比非圖有些歉意地對她說著。然后他話鋒一轉(zhuǎn),變得開心了起來,“不過現(xiàn)在沒關(guān)系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嗎?”艾薇的聲音里帶著緊張,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掉到這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夢里,他會知道?

他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沒關(guān)系,反正你以后都和我在一起。”

“為什么?”意料之外的答案讓艾薇的聲音不由有些扭曲,“你這個小屁孩……呃,對不起,殿下?”

她生硬地改口,他不由大笑,旁邊路過幾名侍女有些驚訝地看看他,然后又看看艾薇,交換了下眼色,然后匆匆地向他們行了個禮,一邊走遠,一邊還有些難以釋懷地回頭打量艾薇。

他忍住笑,揉揉眼睛,又想伸手去摸她的頭發(fā),她一側(cè)身躲開,他便繼續(xù)說下去:“對我,你還是該怎樣就怎樣好了,我那些亂七八糟的稱謂什么的,你叫出來的時候,我覺得好奇怪。”

看著她有些尷尬的臉,他頓了頓,琥珀色的眸子卻柔和了起來,“就叫我比非圖好了,除了母親之外,就只有你會這樣叫我了。”

艾薇抬起頭,他恰好也看了過來,一張俊俏的臉笑得格外開心,俊挺的眉毛舒展開,琥珀色的眸子瞇了起來,閃著充滿活力的光芒。那張明媚的面孔太過清晰,就好似用鉆石制成的刀子一筆一畫用力地刻印在了她的心里,就算又過了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每次想起這樣的笑臉,無數(shù)的光芒便好像從四周射過來,將她包圍,讓她眼前萬丈光華。

而他就好像光明的孩子,站在極近,亦又極遠的地方看著她。

這個夢里,他讓她覺得如此真實而溫暖。

比非圖與艾薇走在碩大的宮殿里,他拉著她駕輕就熟地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繞過一個個在她看來沒有任何區(qū)別的庭院和建筑。漸漸地,四周的樹木多了起來,枝丫漸漸變得茂密,遮擋了落下來的陽光。微風(fēng)拂過,燥熱的感覺微微退去,身體莫名輕松了起來,心情也隨之變得舒暢。

又轉(zhuǎn)過幾個彎,眼前驟然展開一片綠意盎然的庭院。這是她來到這里之后見過的最涼爽、最濕潤的地方,皮膚在綠蔭的籠罩下仿佛在舒適地呼吸,她雀躍地想笑,于是她掙開比非圖的手,向前更快走去。出乎意料地,他竟輕易就放了手,她不解地看看他,然后再抬眼向前望去,不想她的呼吸卻就此凝結(jié)一般,遏止在了那里。

層疊的綠色植物包圍之中,是一片美麗的蓮花池。不知建筑的人究竟是用了何種技巧和材料,蓮花之下的水竟可以是那樣的清澈,仿佛一眼就可以看到池底。在陽光的映射下,藍色的水,由種花處至無花處開始漸變,深藍、幽藍、湖藍、天藍,宛若一枚流動的調(diào)色盤。

在漸變的藍色之下,隱隱可以看到金屬的光芒,艾薇上前一步,跪坐在池畔,將頭探過去。

池底竟是數(shù)不清的硬幣,金色的、銀色的,鋪滿了整個蓮花池。她眼眶一熱,什么東西猛地堵到喉嚨里讓她說不出話來,只聽著他在自己身后認真地、慢慢地說著:“白天的時候是這個樣子,到了黃昏的時候,你可以看到與那汪池水類似的效果。我找了建筑院最棒的設(shè)計師,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慢慢地、一磚一石地建成的?!?/p>

艾薇猛地回頭,只看到比非圖靜靜地對著自己笑,映著艷陽盛開的六月的蓮,純凈得讓她覺得自己異常的黯淡,甚至渺小。

她曾對他說過,背對著清澈的池水,將硬幣拋進去,然后許一個愿望,那個愿望就會實現(xiàn)。但那只是為了把話題岔開,其實許下的愿望是否會實現(xiàn),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她連這個做法是否真正存在都沒有把握。而此時,那時少年認真的樣子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她身體一個不穩(wěn),向前傾去,而此時身后一陣熱力,他從后面緊緊抱住了她。

少年的雙手結(jié)實而有力,交叉扣住她的兩只纖細的手臂,將她緊緊地環(huán)繞起來,拉進自己的懷里。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身體是這樣的瘦小。或者是他長大了,長大了。他將下巴溫柔地放到她小小的肩膀上,隨著他的呼吸,可以感到他深棕色的短發(fā)劃過她的皮膚,他的氣息流連在她的頸子間,讓她沒來由地心神不寧,無法集中精神。

她就那樣背靠在他的胸前。她幾乎能從后背的位置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這個池子是送給你的,除了我和你,我誰都不讓碰。”

那一刻,她的腦海里竟然刷地一片空白,好像飄浮在云霧里,一種說不清是緊張還是喜悅的情感,猛地沖涌過來,好像要將她卷起、吞沒,空蕩蕩的胸口處仿佛有什么在劇烈地敲擊著自己,只覺得一股股的熱流直沖到頭上來。她不敢回頭,眼神游移不定地在四周飄忽,最后落到了眼前由各種藍色組成的池水里。

金色的頭發(fā)、白皙的肌膚、小巧而挺立的鼻子、精致而棱角分明的嘴唇,而那一雙眼睛,卻與那藍色的池水格外融洽,淡淡的顏色暈進了水里,透過那雙眸子,她仿佛看到了幽深的海洋,抑或是晴遠的藍天。

第一個反應(yīng)是,太好了,總算是沒有什么變化。

第二個反應(yīng)是,人們都說,在夢里是無法看到自己的,而她看到了自己,難道這不是一個夢嗎?

如果不是夢,她要怎樣醒來。如果無法醒來,她就會一直待在這里嗎?

偶爾在他身邊,偶爾就又要消逝嗎……

“艾薇?艾薇,你怎么了?”誰人微微地晃動著她的身體,而睜開眼,比非圖擔(dān)心的表情就在面前,他將她小心地轉(zhuǎn)到自己面對面的位置,修長結(jié)實的手指劃過她細嫩的臉,“艾薇,你不要難過。我說話向來都算數(shù)的,和你可不一樣,你就和我在一起,不要總是自己跑去別的地方。我是埃及的王子,你要的我都可以給你?!?/p>

艾薇因他的狂妄而覺得有幾分好笑,“你又不是法老,說起大話來還真是一點都不臉紅。再說,就算是法老……”就算是法老,也不能讓她從夢里醒過來啊。

但話還沒說完,他已經(jīng)歪著頭,皺起眉頭說:“你想讓我當法老嗎?”

這次是艾薇愣住,“幾率太小了吧?”第七王子,那至少有六個哥哥在前面,還不算弟弟,被選中的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

他笑笑,又重復(fù)了一次,“關(guān)鍵是,你怎么想。”然后他又頓了頓,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格外認真地看著她,古銅色的肌膚下隱隱現(xiàn)著紅色,好像那天在尼羅河畔見到的染透了天際的晚霞,“我換個說法吧,要是我當上了法老,你可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p>

“什么事?”看著他格外嚴肅的樣子,她也不由有些緊張了起來。

“殿下!”

那明快卻略帶焦急的聲音就好像一個巨大的鐘聲,猛地驚醒了艾薇,她下意識地一推比非圖,退后了幾步,把頭轉(zhuǎn)到另一邊去。

那明快卻略帶焦急的聲音就好像一個刺耳的噪音,比非圖不由有幾分惱怒,琥珀色的眸子帶著怨氣地瞪向聲音的主人。

紅發(fā)的青年有些尷尬地站在那里,他有要緊的事情要找自己的主人,好不容易尋到了,不由加快腳步前來拜禮,但一直起身來,卻看到殿下幾乎惱羞成怒的面孔。不就是一個女孩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殿下這個樣子。

猶豫間,琥珀色眼睛的少年已經(jīng)開口,“孟圖斯,這次又是什么事情?”

孟圖斯撓撓自己的紅發(fā),看著自己的殿下雙手抱在胸前,眸子里寫滿了不耐煩,恨不得讓他用兩句話概括完主要意思就趕緊滾蛋,而他身后站著的那名少女,卻是長相頗為奇特……等等,他為什么覺得好像在哪里見到過她?

“孟圖斯,說話啊。”第七王子側(cè)移一步,徹底把少女的身影擋住了,他不耐煩地在自己的手臂上敲擊著指頭——他每次不耐煩的時候總是這樣。孟圖斯連忙乖乖地收回視線,一板一眼地回答說:“奧帕特節(jié)的游行開始了。”

“就這些?”潛臺詞就是快滾。

孟圖斯硬著頭皮沒走開,“陛下一直沒看到您,于是讓我來找您,說問卜的時候,您一定要露面。”

聽到這句話,艾薇明顯地看到比非圖的臉沉了一下,本是很飽滿的嘴唇抿得薄薄的。他沉吟了一會兒,然后問:“誰主持圣船首占卜?”孟圖斯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什么聲音,比非圖不由皺眉,有些焦躁地回了一句,“算了,我知道了?!?/p>

“什么是奧帕特節(jié)?”艾薇走到比非圖身側(cè),輕聲地問道。

他垂首看了她一眼,然后無奈地搖搖頭,對孟圖斯說道:“那好吧,我過去就是了,你就替我對父王說,我去過了。”

他拉著她想要就這么走了,紅發(fā)的年輕人連忙起身跟隨在他后面,“但是殿下,如果您不站到各位王子們的隊列里的話,陛下可能會擔(dān)心,”孟圖斯是個直腸子,完全不顧及比非圖一臉陰云密布,不斷地說了下去,“最低限度,請讓屬下在您的身邊,保護您的周全……殿下,您身上的血污是怎么回事?”

孟圖斯看出比非圖沒有受傷,但是依舊擔(dān)心地問詢他的情況,比非圖嘆了口氣,心里不由盤算起如何支開自己這木訥的手下,“這是公牛的血。”

“這樣不行,恐怕我需要安排人給您更衣?!泵蠄D斯繼續(xù)說著,比非圖的臉色不由越來越差,一旁的艾薇卻適時興沖沖地晃著他的手,開心地說:“奧帕特節(jié),是很宏偉的祭典嗎?一定很好玩吧!”

比非圖剛要張口回答,卻被孟圖斯又一次不識時務(wù)地接過話來,“奧帕特節(jié)是埃及最重要的節(jié)日之一,是阿赫特季的第二個月,每年一次,以此來感激偉大的尼羅河女神帶給我們廣袤的肥沃土地與無限的茵茵生機。節(jié)慶將會持續(xù)二十天左右,今天會有盛大的游行,以及以載有阿蒙神神像的圣船進行的占卜儀式……你真的一點都不清楚嗎?”

艾薇一直專心致志地聽著,聽孟圖斯這樣問,不由下意識地點點頭。孟圖斯不解地看向比非圖,好像又要啰嗦地說些什么,比非圖一伸手,指著遠處的馬廄說:“孟圖斯,你去找兩匹馬過來?!?/p>

紅發(fā)的青年頓了一下,然后利落地一欠身,當下就往那邊跑了過去。趁這個工夫,比非圖拉著艾薇拐進了旁邊的一條小路。

“可是,他……”艾薇猶豫地回頭看看專心一致地去牽馬的孟圖斯。

比非圖皺皺眉,“我?guī)闳W帕特節(jié),難道還要帶著他這個啰嗦的人嗎?”

“但是……”

“不許但是?!?/p>

“哦……”

有些武斷的話語讓艾薇一時語塞,他隨即揚眉笑著,好像小孩子的計謀得逞一般,年輕的眼里跳躍著充滿活力的光芒,“你就跟著我,讓我?guī)憧纯次野<白詈陚サ墓?jié)日,我?guī)闳ナゴ浊皢柌罚瑤阍谟涡械年犖槔锖兔癖娨黄鸪?,帶你品嘗埃及最好的葡萄酒和最松軟的面包,你會喜歡的,你會喜歡我的祖國的?!?/p>

看著他神采飛揚的樣子,艾薇不由也笑了起來,暫時拋開了無法從夢中醒來的恐懼,一種莫名的信心涌了上來,“我會喜歡的?!?/p>

他們于是緊緊握著彼此的手,開心地向前走去。

晴朗的天空,湛藍而高遠。白色的云,好像一條條柔軟而美麗的絲帶,散落在剔透的藍色里。微風(fēng)拂過筆直指向天空的高大蕨類植物,陽光灑落在如黃金般閃著隱隱光芒的底比斯城。

艾薇從未覺得自己的存在如此真實,不管是陽光落在白皙肌膚上略帶灼熱的感覺,或是風(fēng)兒吹過面頰略帶干燥的味道,她的手里傳來他的手的熱度,她的腦海里充滿了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她的胸口里滿溢著一種巨大的感情,好像要沖破她的身體,開出一朵燦爛的花兒來。

于是她不回頭,跟著他一直向前走去。

古埃及的一年被分為三個季度,尼羅河泛濫的阿赫特季,代表著耕種的派里特季以及意味著收獲的蘇穆季。在阿赫特季的第二個月舉行的奧帕特節(jié),是古代埃及最為重要的節(jié)日之一。在那一天,阿蒙神的神像將從卡爾納克神廟里被請出,置入花船頂部的神龕,再由祭司以及顯赫的貴族們由肩扛著,從卡爾納克神廟走到底比斯神廟。

以現(xiàn)在的算法,這段距離大約為三公里左右,一般來講,道旁將會擠滿祈愿和請求占卜的民眾,而顯貴與祭司們組成的游行隊伍也十分浩蕩。

這是奧帕特節(jié)最為重要的一部分。往往節(jié)日的慶祝會持續(xù)二十天甚至更久,其間法老會分發(fā)大量的面包和酒給他的子民,以達成普天同慶的盛況。

艾薇所看到的,正是奧帕特節(jié)最為熱鬧的一部分。底比斯的民眾們都穿著自己最整潔的衣服,熙熙攘攘地站在由卡爾納克神廟通往底比斯神廟的道路兩旁,炙熱的陽光帶不走他們臉上興奮的表情,他們開心地交談著,對即將到來的花船引頸以待。

在過來的路上,比非圖從尋常百姓購買衣服的攤位上買了件干凈的白色亞麻短衣?lián)Q上。之后他滿意地看著艾薇,嘟囔了一句:“現(xiàn)在就很合適了。”

艾薇愣愣地看著他。

他便笑,指指她,“每次見你,你都是白色的裙子,一塵不染的樣子,就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似的?!?/p>

艾薇繼續(xù)看他。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擰過她的頭,“別看我,你看,花船就要過來了?!?/p>

周圍的人潮迸發(fā)出巨大的歡呼聲,由高官顯貴以及祭司們組成的游行隊伍向這邊走過來了!

為了顯示對阿蒙神的尊敬,他們今日都是一襲白色的亞麻長衣,但是每人卻戴著色彩豐富的各式首飾。艾薇不由被那些人們佩戴的裝飾品深深吸引了,綠松石、橘紅瑪瑙、紫水晶、綠色土耳其玉、長石、青金石、石榴石、石英、珍珠母貝,鑲嵌在銀或象牙制成的手鐲、頸飾、胸披、戒指上,色彩斑斕而炫目,卻和諧與華美,艾薇仿佛落入了斑斕的百寶箱。

比非圖以為她對這些達官顯貴的身份好奇,于是就站在艾薇身邊,耐心地為她介紹起隊伍中的人。

“那一群額前有金色發(fā)飾的青年,是我的王兄王弟,那額前的發(fā)飾,是他們作為嫡系王儲身份的象征?!?/p>

“身扛花船的這一列光頭白衣戴長綠松石頸飾的人,是底比斯的祭司們。為了保持潔凈,他們不可以蓄有任何毛發(fā)?!?/p>

“但是那個人,他就有一頭好漂亮的長頭發(fā)。”艾薇伸手過去,指向站在花船前方的黑發(fā)少年。少年的嘴角蘊含著微微的笑意,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閃著飽含智慧的光芒,他不緊不慢地走在隊伍的中間,身上隱隱地暈出仿佛陽光流水一般的淡淡氣息。

比非圖笑著回答:“那是禮塔赫,卡爾納克神廟的祭司,因為是我身邊的人,會幫我處理一些政事,所以就還留著頭發(fā)?!彼D了頓,“你不要因為他好看,就亂想。”

艾薇笑出了聲,“我亂想什么啊,我還沒說你……”腦海里突然劃過了早前見到的珞,心里驟然有一絲不快,但是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她于是強迫著自己抬頭,繼續(xù)看向游行的隊伍,沒想到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名少女。

她的寶石華麗耀眼,是整個隊伍里最為奢華的,甚至比過了比非圖的兄弟。她笑著,站在一個胡子花白、氣質(zhì)儒雅的男人身邊,有些傲氣地對著周圍的民眾揮揮手。

“那個,不是你的小女朋友嗎?”她脫口而出,全然不顧自己的語氣里有了些不快。比非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在看到珞?珂布敏?多克里的那一剎,他的臉倏地沉了下來。

“她不是我的戀人?!彼兆“钡氖钟昧诵┝狻?/p>

艾薇沒有回話。

他不由有些惱了,雙手扣著她的肩膀讓她轉(zhuǎn)向自己,“你不用懷疑。她的名字是珞?珂布敏?多克里,你難道沒聽說過相?多克里的事情嗎?你沒聽說過多克里在朝的權(quán)力壓過老臣西曼,沒聽說過他與將軍塔塔勾結(jié)成黨一手遮天,沒聽說過他私自販賣軍馬給古實的反動勢力?多克里趁著父王在外忙于征戰(zhàn),愈發(fā)囂張?!?/p>

他幾乎有些怒不可遏,“就連他的女兒,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女孩就能把百姓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

他的尾音被民眾又一次亢奮的高呼吞了過去,他琥珀色的眸子里閃爍的不再是艾薇一直見到的那種純凈的、充滿著憐惜的光芒,而是一種狠鷙的、陰霾的、仿佛要置人于死地的冰冷。

“我要殺死相?多克里,我只告訴你,你記住,或是隱忍、或是淡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清除朝中的蛀蟲,這樣,法老的統(tǒng)治才會長久,民眾的笑容才會永遠像今天一樣綻放?!?/p>

艾薇看著他,他的面孔驟然變得熟悉又陌生,凝近卻又遙遠。

他的心底,懷著如此宏大的夢想,他的心里有著埃及數(shù)萬公頃的土地、有著無數(shù)的民眾——她似乎可以看到,那條通往埃及至高權(quán)力的路,正在緩緩為他而展開。

他是為這個國家而存在的,他是屬于這太陽王國的,神授之子。

這是他的宿命,不管這一路充滿多少險阻、染滿多少血腥、將會多么孤獨,他必須走下去,沒有人有權(quán)力阻攔他,更沒有人有能力阻攔他……

胸口猛地一跳,牽動了每條神經(jīng),竟引出隱隱陣痛。她不由看向天空,深深吸氣。

“陛下——”

“陛下萬歲——”

“感激陛下賜予我們的面包和酒——”

法老塞提出現(xiàn)在了游行的隊伍里,他身邊站著華貴雍雅的婦人,荷魯斯的頭飾和蓮花的手杖暗示了她至高無上的身份。恢復(fù)了平靜的比非圖帶著微笑,在艾薇耳邊輕輕地介紹,“那位,是我的母后——圖雅王后。”

艾薇頷首,眼里帶著幾分崇敬,而再往后看,她的身側(cè)站著一名相貌較為奇特的女子。細嫩的白紗長裙將她玲瓏有致的身體包裹了起來,頸間的黃金裝飾更顯高貴尊雅,深紫的眼影將眼睛襯托得細長而美麗,但是她與四周的景色與人物是不協(xié)調(diào)的。并不是因為她的美麗或者尊貴,而是她的相貌。她的皮膚白得好似蓮花,她的頭發(fā)是美麗的銀色,在陽光下閃耀著鉆石一般的光芒,而她的眼睛,則是淺淺的灰色,中間深黑的瞳仁甚至?xí)@得有幾分突兀。

但是艾薇卻覺得她與自己是極為相像的。她們并不完全一樣,但是卻給人感覺就好像在一個全部是A的世界里,出現(xiàn)了兩枚其他的字母。而她們就是那兩枚孤單的其他。

她或許,也是掉落入這個夢中的人。

看出艾薇對那銀發(fā)女子的好奇,比非圖不由有些不情愿地開了口,“那是伊笛殿下,我父王的側(cè)室?!卑泵翡J地從比非圖的語氣里聽出暗藏著的隱隱蔑視。比非圖心里并不敬重這位“伊笛殿下”。腦海里隱約記起之前他曾經(jīng)說過的一名外國的女人,獨占了他父親的寵愛,妖言惑眾,喧賓奪主。想必,說的就是這位伊笛殿下吧。

但是艾薇不覺得這個女人像比非圖說的那么糟糕,她甚至在她身上讀出了令人熟悉的感覺。

就在那一刻,被人群遠遠隔開的伊笛,仿佛感到什么一般望向了艾薇,淺灰色眼睛中細立的黑色瞳仁在看到艾薇的那一刻驟然縮緊,她從容的表情變得緊張而凝重,讓艾薇幾乎可以確認,她在看自己。

說不定,這是從夢中回到現(xiàn)實的契機。

艾薇的手心不由微微沁出汗水,她對比非圖說:“我要和她說話?!?/p>

“你在說什么?”

她不轉(zhuǎn)頭,水藍的眸子就好像生了根一般地一瞬不瞬地看著伊笛殿下,“我要和她說話,請你幫我,我要和她說話!”

游行的隊伍停下來了,塞提伸出雙手示意民眾安靜下來。邁入中年的第十九王朝的第二位法老,奠定拉美西斯二世穩(wěn)固江山的善戰(zhàn)法老,他頭上所戴的紅白相間的王冠象征著上埃及與下埃及的“兩權(quán)合一”,佩戴著在正式場合所需使用的假胡須,雙臂交叉放于胸前,手里分別握著金鉤和權(quán)杖。

他緩緩開口,厚重的聲音帶著一絲硬朗的嘶啞——

“阿蒙?拉神賦予埃及無窮的生機,

哈托爾女神用她神圣的角帶給埃及熱情的太陽,

荷魯斯神捍衛(wèi)著我們?nèi)f物仰仗的正義,

歐西里斯神指引我們前往另一個世界。

這就是我們的國度,

屬于太陽的國度。

讓我們膜拜感激,

滋潤萬物的尼羅河,

肥沃豐饒的土地,

造就萬世永存的埃及……”

民眾們的歡呼如潮水般猛烈地襲來,塞提居高臨下,如同雄獅一般,俯視著腳下處于一種過度興奮狀態(tài)的民眾們。四周洋溢著過于激烈的情緒,艾薇艱難地向前擠去,她想要站到離花船更近一點的地方,不是為了爭搶即將開始的問卜,不是為了看清楚塞提,她要靠近伊笛一些,她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

就在這一刻,一個與和諧氣氛十分不和諧的叫喊聲在人群中響起,那扭曲的、幾近尖銳的聲音引發(fā)了短暫的沉默,緊接著,歡愉的呼喊變?yōu)榱丝謶值募饨?,人群開始莫名地騷亂了起來。

“巨蟒……巨蟒開始吞噬阿蒙?拉神……”

“太陽神要被巨蟒吞進腹中!”

周圍的人瘋狂地朝著與花船即將通過的甬道相反的方向涌去,拼命地尋找著各種掩體,艾薇瘦小的身體被人流擠來擠去,讓她幾乎無法呼吸。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的時候,手肘被比非圖用力抓住,隨即她就被卷進他的懷里,牢牢地護在他的身邊。

他的眼里也帶著一絲焦急,“祭司院沒有預(yù)測到這件事情,目前的情況十分不祥,你跟著我避避吧。”

艾薇不由有些不解,他便豎起一根指頭指指天。艾薇隨之抬起頭,明明是正午時分,湛藍的天空萬里無云,然而,刺眼的金色陽光卻就這樣漸漸地黯淡了下來。艾薇瞇起眼,迅速地掃向太陽,金色的圓輪仿佛被什么咬去了一口,漸漸地,一點一點地被吞噬著,變?yōu)榱藵鉂獾暮谏?。她垂下眼,方才強烈的金光仿佛依然刺激她的眼睛,眼前一片繁亂,眼球疼得幾乎要流下淚來。

但是她看到了,太陽正在慢慢消失,那是一個令人十分驚奇的景象,然而,不知為何,發(fā)自內(nèi)心的,她仿佛并不懼怕這樣的現(xiàn)象。而此時,眼前慶典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人們尖叫著,祈禱著,祭司們紛紛放下花船,瘋也似的向四處散去,貴族、王子、大臣此時也都不顧一切地分散開來。不遠處神廟廊下的暗影里,有人跪倒在地上,喃喃地念誦著什么。但是她不明白,為什么每個人都如此恐慌。

猛地,腦海里有一個信息格外明確,“比非圖,你要保護你的父王,可能會有危險?!?/p>

正要拉著她走開的比非圖突然意識到了這點,他剛要看向塞提,卻只見身邊猛地有一個矮小的身影沖了出去,直奔花船上不及離開的塞提。

“該死!”比非圖不由詛咒一聲,他快速囑咐一句讓艾薇盡快避難,便抽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寶劍,靈巧地躲避著瘋狂的人群,快速地追著那瘦小的身影往花船上沖去。

艾薇連忙隨著他的身影,一邊小心地尋找人流中的縫隙,一邊也向花船靠近。

只見比非圖已經(jīng)趕上了沖向塞提的刺客,他側(cè)身擋在自己的父王前面,抽出寶劍毫不留情地揮向那矮小的刺客。等等,那個刺客雖然蒙著臉,但是艾薇知道,那并非身材矮小,而……那是個孩子,或許只有十歲左右的孩子!

這位刺客年紀雖小,但是卻出手狠毒,劍劍都直奔比非圖的要害,招招都足以致命。艾薇不由擔(dān)心得幾乎連呼吸都忘記,更是一點聲音也不敢發(fā)出。正猶豫間,身邊又閃過一個人影,她緊張地看過去,卻是紅發(fā)的孟圖斯。

她這才有些放心,孟圖斯不愧是比非圖身邊的侍衛(wèi),他身手矯健,只幾步就趕到了比非圖的身邊,二人一同用劍,很快就將那孩子逼到了絕地,將他的武器挑落在地。小孩不由低聲詛咒,靈巧地扭轉(zhuǎn)身形,從花船上一躍而下,直沖著艾薇的方向就跑了過來。

艾薇還來不及反應(yīng),那孩子似乎已經(jīng)到了她的眼前,面孔完全被黑布遮掩,深陷的眼睛里不帶有半絲感情,就好像沒有生命的無機物一般,他舉起了右手,手指緊緊合攏、向前,仿佛要將眼前擋著道路的艾薇清除一般。

比非圖已經(jīng)變了臉色,他先孟圖斯一步跟著也跳下了花船,嘴里不由快速地叫著:“孟圖斯,保護父王,禮塔赫!禮塔赫!”

猛地,艾薇眼前一晃白色,一只修長的手從一旁緊緊地扣住了那個孩子的手腕。少年緊閉的手指前是極為堅硬、幾乎發(fā)黑的指甲,在被那只手擋住之前,這猙獰的黑色,離艾薇的胸口,只余數(shù)厘米。艾薇不由背脊一陣發(fā)寒,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了下來。她仰首一看,替她擋過這一劫的竟然就是剛才佇立人群中如同陽光流水一般沉靜的年輕祭司。

那名如同陽光一般溫暖,卻似流水一般冰冷的俊美少年,看著那個孩子,突然,露出一個美麗得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微笑。那孩子一失神,只一秒,一把劍已從他后心刺入,穿透了他的身體,鮮血隨著劍身噴出來,落在艾薇潔白的裙子上,化為刺目的點點殷紅。

“殿下,還不能殺他。”禮塔赫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柔寧靜,如同從未被任何事情驚擾的溪水,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清冷的姿態(tài)。

比非圖正要將劍體抽出來,聞言,卻停了手,但只考慮了一秒鐘,他便又轉(zhuǎn)動劍身,眼看著那個孩子一口鮮血滲過蒙面布,流淌下來。

“拉開。”他簡單地下命令。

禮塔赫便拉起蒙面布一角,一用力,那孩子的面孔便暴露在漸漸暗去的陽光之下。

那是一張稚嫩的、極具外國風(fēng)情的孩子的臉,眉骨很高,眼窩深陷,小小的嘴巴緊緊地抿著,嘴角流下的血已經(jīng)漸漸化為黑色。

比非圖不屑地哼了一聲,將劍從他的身體里抽了出來。

已經(jīng)自己服毒了。以色列人,居然連這樣小的孩子都當做殺手來訓(xùn)練。”

禮塔赫跟著松開手,小孩的身體當即就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一般,癱軟了下來,宛若一團稀軟的泥,融入了艾薇面前的土里。禮塔赫對比非圖恭敬地一拜,仿佛絲毫不介意死在自己腳下的只是個看起來不過十歲出頭的孩子,他只是依然靜靜地展露著他一如既往的笑容,“殿下快去避避吧,等阿蒙?拉神出來之后再做打算?!?/p>

比非圖“嗯”了一聲,彎腰拉起刺客身上的衣布,淡漠地將自己劍上的血污抹凈,隨后收入身旁的劍鞘。然后對著艾薇伸出手來,“快,我們?nèi)ケ芤槐??!?/p>

那一刻,艾薇想微笑,然后將手遞給他。但是動作卻好像被某種東西緊緊地繃住,她動彈不得。她突然覺得,若她將手交給他,她或許……再也無法從這個夢中醒過來了。

仰起頭來,她似乎看到,太陽圓圓的形狀正在慢慢地缺失,變?yōu)闄E圓、半圓、新月形、到最后的一枚弧線……

光芒就此逝去,陸地上變?yōu)橐黄诎怠?/p>

黑暗中,她猛地被誰拉住,向后退了好幾步,尚未回過神來,她就被掰著嘴,強迫性地灌下了什么液體。液體好像一條炙熱的長蛇,順延著她的身體不停地墜落、灼燒著她的內(nèi)臟,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喉嚨,想要彎下身去,卻硬是被誰拽起來,指尖傳來的力量緊緊地扣住她的肩膀。

她睜開眼睛,不,她的眼睛一直是睜開的,只是她又一次能夠集中精神地看向眼前。

她一直想要交談的那名銀發(fā)女子正站在自己的前面,手里拿著一個小小的瓶子,淡淡的灰色眸子正在擔(dān)心地看著她。

比非圖從一旁趕來,持劍的手微微用力,可以在手背上看到隱隱的青筋。英俊的臉上一陣躁怒,琥珀色的眸子里竟帶了幾分殺意,“伊笛殿下,這位是我重要的朋友,你給她喝了什么!”

伊笛沒有看她,只是對著艾薇說:“你不屬于這里,你若不回去,怕就會迷失在時空的夾縫,永遠不能醒來?!?/p>

聽了她的話,艾薇有些緊張,剛想開口發(fā)問,比非圖已經(jīng)上前一步,撥開伊笛扣住艾薇的手,擋在二人中間,冰冷地回話:“艾薇是我的人,伊笛殿下,你該回到父王身邊?!?/p>

“艾薇……”伊笛重復(fù)了一次這個名字,然后又仔細地看向艾薇,灰色的眸子一直探究地打量著她的每一寸肌膚,深邃的眼眶、小巧卻挺立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唇和精致的臉龐。她皮膚白皙,但是五官卻又有一點點東方的感覺。她雖然瘦小,但是有一股極具爆發(fā)力的活力仿佛正隱隱掩在身體內(nèi)側(cè)。她擁有如同正午的陽光一般淡淡金色的直發(fā),還有好像埃及的晴空一樣蔚藍的雙眼。

那雙眼睛,那雙目光犀利、充滿著智慧的眼睛,讓她想起了一個人,但是,她自己搖了搖頭,垂下目光看著自己手中的小瓶子,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道:“但是,這怎么可能……”

“伊笛殿下,請回去?!北确菆D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有了命令的口吻。孟圖斯和禮塔赫各上前一步,靜靜地站在比非圖身側(cè),三個人戒備地將艾薇與緹茜隔離開來,全然不顧這個行為有失禮節(jié)。

伊笛卻直勾勾地看著艾薇,不愿退讓,“你喝了荷魯斯之眼化成的液體,回想屬于你自己的世界,快些回去吧?!?/p>

比非圖與禮塔赫都是一愣,隨即轉(zhuǎn)頭看向艾薇。

艾薇佇立在離他們一步之遙的地方,一雙水藍的眼睛被黑暗暈為了幽靜的深藍。這一刻,在其他人眼里,她仿佛沒有呼吸。在四周一片紛亂的場景和人們喃喃的祈禱聲里,她顯得是這樣靜默、出塵、與這世間格格不入。

比非圖伸手過去,想要拉住她,指尖拂過她潔白的長裙,卻好像只是碰觸到空氣一般。他有些慌了,不由又向前迫近了幾步。

“艾薇,你要去哪里?我們不是說過,你要待在我身邊嗎?”

艾薇充滿歉意地看著他。但是與他在一起越久,她就越感到自己無法離開這個夢境,無法回到現(xiàn)實。于是她狠著心,不去看他。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大地。

金光一縷又一縷地從天上灑落下來。艾薇伸出雙手,看向自己的雙臂,潔白的手臂在光線的照射下竟微微有些透明。比非圖猛地眸子一緊,帶著恨意地看向伊笛,“伊笛,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我定叫你的女兒償命。”

伊笛皺眉,搖頭的時候只是緩緩嘆息,“她本身就是虛幻的。她隨著荷魯斯之眼走了,我們能夠剩下的,只是記憶的影子。”

“影子……”禮塔赫站在一邊,看著漸漸露臉的阿蒙?拉神,在沙地上勾勒出他模糊的影子。黑曜石般的眼睛掃過滿臉焦急的比非圖,“那是永遠抓不到,終將被忽略的存在?!?/p>

比非圖又轉(zhuǎn)過頭去,艾薇的身影已經(jīng)變得模糊。他叫著她的名字,向前沖去,想要拉住她??膳苓^去,接觸到她的時候,卻完全撲了空。

他沖過她逐漸消失的身影,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在她身后的地面上。

艾薇有些慌張地轉(zhuǎn)過身來,她的影子已經(jīng)消失。而她的身影已經(jīng)變得模糊不清。

二人對視著。

比非圖沉默地看著艾薇,琥珀色眼里映出她的樣子。而很快,他又閉上了眼睛。

“如果你走了,我就忘記你?!?/p>

“嗯?!?/p>

他狠狠地說著:“不光是我,所有這里的人,都會忘記你,你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艾薇有些哽咽,但是她咬咬牙,說:“我知道?!?/p>

他沉默了好久,然后睜開眼睛,伸出手去,“可我不想忘記你,你知道嗎?”

眼淚終于沿著臉頰落下,艾薇伸出手,半透明的手停留在他伸出的手掌上,就仿佛與他相握在一起。

“嗯,我知道?!?/p>

光線穿過了艾薇的身體,她變得更加透明,更加縹緲??伤齾s覺得很舒服,好像落入了軟軟的大片棉花糖中,被托著飛了起來。

意識即將消逝時,她暗暗地想,這是一個多么美好的夢境,如果可能,她愿意回到他的身邊,留在他旁邊久一些,就好像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自然地與他相識,然后與他享受一起成長的感覺。

但這只是一個念頭。宛若黑暗中的火花,一閃而過,隨即消失在了無盡的虛無里。

睜眼時,她已經(jīng)向后倒了過去,狠狠地摔坐在了地上。

前面還是那扇珠寶店的門,可剛才她明明已經(jīng)走進去了的?;位文X袋,她扶著門站起來,沉默了一會兒,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剛才為什么會摔倒。

扶著門又發(fā)了會兒呆,突然想起剛才在自己背后叫住自己的外國人。

“對了,我得問問他是不是父親派來的人?!?/p>

可回過頭去,剛才在身后緊張地叫著要她“不要進去”的那名年輕男子,已經(jīng)消失無蹤。

她歪著頭,等了一會兒,但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xiàn)。

就在這時,機場廣播里響起了前往倫敦的登機提示聲。她連忙拉著行李,快步地向登機口跑去。

跑了兩步,她停了下來,又回頭看了看剛才自己摔倒的飾品店。遠遠看去,就連寫著店名的招牌都有些模糊了。

那一跤摔得莫名其妙,爬起來,心里卻好像丟失了一些珍貴的記憶。但是怎樣想,也想不起來了。她沮喪地撓撓頭發(fā),轉(zhuǎn)身繼續(xù)向頭等艙登機口走去。

上了飛機,空乘幫助她把行李放在架子上,又給她端來了一杯水。她拿著水杯,看著上面透明的水紋發(fā)呆。

突然覺得,說不定是自己剛才摔得太厲害,摔出了幻覺。就連那個把自己叫住的人,也是她幻聽了。她這么年輕,就有了這個毛病?

一緊張,她的手一抖,水杯突然傾斜了,里面的水全都灑到了坐在她旁邊的人的胸口。

她局促地抬起頭,看到那個人一雙藍色的眸子也看回自己。于是她有些尷尬地笑笑,把方才的擔(dān)憂都拋到了腦后。

“對不起?!?/p>

而就在此時,宿命的種子已被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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