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歷七月十五,晚上八點二十五。
沈佳楠在郊區(qū)上班,工作時間兩班倒,晚班晚上八點十五下班,匆忙收拾到車站,正好能趕上十一路公交最后一趟。
跟舍友語音:“剛下班在等車,一會火鍋店見,你先點單。”剛說完,就看十一路來了,心想今天運氣還挺好。
司機靠邊停車。
沈佳楠買了票,今天車上人不多,她找了靠窗位置坐下。
很快到下一站,沈佳楠低頭用手機看小說,突然覺得有點冷,抬頭看了眼,旁邊一個臉色發(fā)白走路打擺子的老太太,一邊走還嘟嘟囔囔:“臭婊子騷貨賤人,虧我兒子娶了你,就應該打死你算了,沒良心的狗東西,現在也不給我燒點紙……”
沈佳楠本來好心想扶一把,一聽撇了撇嘴,低頭重新玩起手機。
停了兩次,沒一會涌上了十幾位,車上頓時擁擠起來。
沈佳楠打了個噴嚏,突然溫度下降的厲害,她身邊過道扶手全都是人,一看窗外路線不對,高聲說:“師傅,這路不對???換路線了嗎?”
沒人回應。
沈佳楠從座位起來,跟擋在她面前的女人說:“麻煩讓讓?!?/p>
“好啊?!迸寺曇衾浔┯病?/p>
沈佳楠也沒注意,起身時不小心蹭了下女人的胳膊,頓時雞皮疙瘩起來,又冷又硬的,她回頭看了眼,那女人坐在她的座位上,黑長發(fā)擋在臉側,可能注意到她的目光,幽幽的抬起頭,問:“你要坐嗎?”
“不、不用了?!鄙蚣验稳莶怀鰜砟欠N感覺,像是被蛇盯上一樣,趕緊走到司機旁,售票員也在,臉色不好看,手里攥著東西。
司機臉熟,沈佳楠經常坐十一路認識,售票員倒是個生臉。
應該是新來的。
“……小許,別怕,鎮(zhèn)定點。”
小許是新來實習售票員,腰上挎著腰包,聲音帶著哭腔,低聲顫抖說:“林、林師傅,錢、錢。”
沈佳楠奇怪錢怎么了?就看售票員將腰包打開,露出一疊紅紅綠綠的——沈佳楠瞳仁縮了下,是冥幣紙錢,她想起剛才那個女人,還有那個臉色慘白的老太太,沒忍住往后看了眼。
滿車廂的‘人’慢慢的,僵硬的掃了過來。
全都是臉色慘白,陰陰慘慘的。
沈佳楠想到那老太太說什么燒紙,腦子一激靈,這、這車上不會都是那個吧?
“師、師傅,能靠邊停嗎?”她聽見自己聲音很抖。
林司機豆大的汗滴下來,“我試試——”第二批上來的,全都是腳不沾地,這哪里是人,想到今天是中元節(jié),心臟跳的厲害,小許也發(fā)現收到的車費變成了冥幣。
“誰要下我看看?”
陰冷的氣息突然在沈佳楠耳邊響起,女聲幽幽森森的,“是你要下車嗎?我和你一起下。”
沈佳楠忍不住叫了聲,硬著頭皮,顫抖著搖頭,“不、不下?!?/p>
小許嚇得不敢哭,也不敢亂看。
女鬼嘆息一聲,“我們一起坐車多有意思?!?/p>
過了一會,沈佳楠電話響了,一看是舍友,她正想接,旁邊探過來一個男人的頭,男人眼底淤青,慘白的臉也跟著發(fā)青似得,帶著瑩瑩的青光。
沈佳楠嚇得哆嗦,趕緊掐斷。
“怎么不接啊?!蹦泄磉@么說。
沈佳楠不敢回答。過了好一會男鬼才坐下。
整個車廂十分安靜,只有小許低低的啜泣聲。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個男人聲響起,“師傅怎么還沒到?。磕氵@越開越偏,我睡了一覺——”
聲音戛然而止。
林司機透過后車鏡看到最后排坐的男乘客,他旁邊坐著就是最早上車的老太太,摘了眼珠子正擦拭,男乘客被嚇得驚恐瞪大了眼。
“鬼——”
尖叫起了個頭。
“鬼吼鬼叫什么,路線變了,你要是暈車就來前面,車廂禁止吵嚷?!绷炙緳C大喊一聲。
叫醒了鬼叫的男乘客,想到剛才的情況,他左右上全都是鬼,現在盯著他看。男乘客背脊汗津津,不敢再喊叫了,這都是鬼,誰知道被揭穿會發(fā)生什么。
看來車廂前頭司機售票員是人了。
男乘客擦擦汗,壯著膽子,穿過一行鬼,到了司機旁邊。
整個車廂行分成兩極,后面半車廂鬼擠滿鬼,各個慘白青面目光陰森幽幽的盯著前面。前面大活人抱團,沈佳楠看向司機,哭喪著臉,被嚇得臉色跟后頭女鬼差不多了。
“我、我們怎么辦?”
林司機從沒遇過這種情況,剛才也是壯著膽子看上去鎮(zhèn)定,但其實他背后全都濕了,不想辦法,難不成他們幾個大活人要交代這兒嗎?
不行。
想辦法,鬼,鬼——
有了。
林司機突然想起王月娥說的那位路大師。
那個年輕小伙子林司機印象深刻,第一次見面,下車時還跟他說要是有問題就去海山十字路口找他。那時候王月娥不信,結果隔天王月娥請假,后來上班說起路大師幫女兒找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