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云如此說,何姝反倒面帶紅云的坐了下來,說道:“便是傅哥哥他對我有這份心思又如何,他是與媗姐姐定了親的人,我……”
“我說姑娘的心事未免太重了,夫人既然今日讓我們與梅花園去,就是夫人早有了盤算。姑娘又何必擔心這些,俗話說姻緣天定,我瞅著……”
閑云見身邊沒有人,就低聲在何姝耳邊說道:“姑娘與傅公子仿若金童玉女一般,真真的天生一對呢。”
“姻緣天定”四個字甚和何姝心意。
何姝心想,那傅博與何媗退了親,改娶了自己就是天意,那也算不得自己搶了何媗的婚事了。所以何姝心中煩惱全消,一邊紅著臉想著傅博的俊秀模樣,一邊支開銅鏡看著自己的樣子,心中道,這便是天生一對么?
于是,何姝羞的臉更紅了,也顧不得再去打了閑云。
臨近晚飯時候,吳氏就遣了小丫頭過來要何姝過去與她一同吃飯。
若說這定國侯府里現(xiàn)有的兩位夫人,論起寬厚賢德,府中下人們都只得說起王氏,無人敢提旁的人。但論起知書守禮,卻人人都只想到何三夫人吳氏。
吳氏出身官宦世家,詩香舊族,早年間也是襲過侯爵的。在吳氏幼時也是見過那花團錦簇,繁盛一時的情形的。只不過再厚的底子,也撐不住折騰。待吳氏稍長大些的時候,吳家就已經敗落了,只撐了個空架子。等吳氏談婚論嫁的時候,吳家就是連那個空架子都沒了,成天的揣著舊日里富貴家的款兒四處打秋風去。吳氏因不愿被家里賣與別人做妾或用她的身子來討好了哪個權貴,便一狠心嫁了當時一無是處的何三老爺何安庸。
因吳氏的出身,她的行為做派與侯府中的人終究不同。便是只她與何姝兩個人吃飯時,也是極講究的。席間兩人一聲不出,便是連筷子碰到碗碟的聲音都沒有。飯畢,便又兩個小丫頭拿了茶盞過來,兩個漱了口,擦了嘴,洗了手,這飯才算吃完。
何姝見了吳氏,又勾起了方才的心事,便有些心不在焉的。洗手時,只是撩了撩水。
吳氏見此,便道:“你這樣的若是生在我們吳家,定是要挨上一頓罵的。”
何姝微皺了眉頭想,現(xiàn)如今哪里還有什么吳家呢?
吳氏有意與何姝有些貼己話,就讓丫頭們將房門關上后都下去。因吳氏見何姝皺著眉頭,便抿了口熱茶后,笑道:“小小年紀苦著一張臉干什么?皺久了眉頭,生出褶子來就不好了?!?/p>
何姝看了眼吳氏保養(yǎng)得宜的臉,紅了眼圈兒:“母親曾經怨過么?”
“怨什么?又有什么可怨的?”吳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臉上因著些許哀愁,更添了惹人憐愛的動人顏色。
何姝掉下一滴眼淚,哭道:“女兒是怨的,女兒時常想,我便是庶子之女也沒什么。若是女兒的父親如大伯一樣爭氣,以女兒的品貌,怎樣的人家許不得,何必用那么多算計。不,大伯戰(zhàn)死沙場,也算不得好的。若是我有個像二伯的父親……”
吳氏登時臉色變了,還未待說話。房門猛的被人推開,吳氏登時臉色變了,還未待說話。房門猛的被人推開,何三老爺何安庸看了何姝一眼冷笑道:“哎呦,我這孝順女兒擱這想著換爹呢?就你這樣的,也配在這里委屈?”
何姝沒挨過這樣的重話,立即跑到吳氏那里大哭起來:“母親,你快聽聽爹爹說的什么話???哪里有這樣說自己的女兒的啊……”
吳氏攬著何姝,也沖著何安庸哭道:“你這是又從哪里吃了酒?回來拿我們娘們撒氣?!?/p>
兩個大小美人兒哭成一團,卻沒讓何安庸生了憐意,倒是多了些不耐煩,只說道:“動不動就哭唧唧的,真是敗興。快給我拿了一百兩銀子來,我有急用?!?/p>
“莫說一百兩銀子,你能從這個家里找出一兩銀子么?”吳氏哭道。
吳氏這一哭,更如嬌花沾露似的。
“沒銀子?哼,別讓我給翻出來?!焙伟灿罐D身就往里屋走,翻騰了一番,拿出了幾個銀錠子出來說道:“沒有銀子,這個又是什么?”
何姝見吳氏只是一味的哭,忍不住哭著說道:“爹爹怎么這個樣子,難道不為以后打算了么?”
“哼,打算個什么?左右有人給我們送錢?!?/p>
何安庸掃了吳氏一眼,說道:“你也甭罵我混賬,就你們做的那些事,還當瞞得很好呢。也不看看,滿府里的這些人,你們能瞞得過誰幾個去?咱們這三個人在旁人心里,最混賬的是哪個,還不知道呢?左右落不著一個好名聲,也不知道你們端著架子圖謀個什么?還不如真正的豁了出去呢?!?/p>
何姝與吳氏怕何安庸再說出什么惹旁人恥笑的混話來,就也不再言語,兩母女只是哭在一塊兒罷了。
何安庸見了嗤笑一聲,拿著錢又出去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