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何媗胸口起伏著,卻沒走過去抱出褚時序,反而扶著桌子旁邊坐了下來,顫聲問道:“這是回來,是不打算走了?”
褚時序笑道:“不會再走了。”
何媗抿緊了嘴唇,好一會兒也想不起要說什么,只愣愣的說了一句:“培旭與語禾生了一個男孩兒?!?/p>
褚時序點了點頭,說道:“上次你給我的信上已寫了?!?/p>
何媗過了一會兒,又說道:“敏兒的眼睛很像你,因‘敏’這個名字,前些日子郡王妃還要改了,說女孩子起個賢淑貞靜的名字就是,何必要起那么個名字。只這些天,忙著褚時原的婚事,便不顧著這些了?!?/p>
褚時序走到何媗身邊,把手搭在何媗肩膀上,說道:“我聽人說起敏兒,都夸她聰明伶俐,且極愛笑。”
何媗伸出右手,握住褚時序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笑著說:“她只會在討好處的時候笑,說來也怪,不知她從哪里來的厚臉皮。竟然纏著郡王,尋著郡王要好東西,如今郡王隨身的玉佩,已被她要來了許多了。要了過來,也不當(dāng)做一回事,只撇在一邊?!?/p>
“??ね跛麤]惱?”褚時序笑著問道。
何媗笑道:“怎能不惱,只敏兒年紀(jì)太小,他也發(fā)不了火?!?/p>
褚時序長嘆一口氣,哽咽說道:“去年,六皇子對我生疑,要急召我回臨京。我借口渭河有暴民,拖滯不歸,劉貴妃以宴請的名義招你進(jìn)宮,以此逼我回京。我沒有回來,你可怨我?”
何媗笑道:“你若輕易回來,他們不會那么容易的放過我。只我們母女對你越無關(guān)緊要,我們在臨京城中才越安全。不然,如今我們怎會在郡王府中行這么多事?”
說完,何媗止了笑,略低了頭,說道:“這些年,也得虧你往年在這些世家中的經(jīng)營,使得他們屢次出面保我?!?/p>
褚時序瞇了瞇眼睛,說道:“那么多世家子的命在我手下,他們怎能不護著你?!?/p>
于四年前,褚時序組軍,借他在世家子弟中的聲望,召了一大批世家子弟隨他前往,鎮(zhèn)壓暴民。
以此也牽扯了許多世家與褚時序共同謀事。這時褚時序慣用的手法,無聲無息的就控住了那些人,當(dāng)旁人還未覺察時,就已來不及。只能從于褚時序的意思,一同謀事。
何媗曾看過褚時序拉攏人心的一些手法,有時何媗看著,也覺得有些法子無恥了些,狠毒了些。
何媗心中想著這些事的時候,褚時序自何媗身后抱住了何媗,褚時序咬著牙說道:“那一次嚇壞我了,我本欲即刻回來的。但知道那對你并不是件好事,往后,你會成為旁人挾持住我的要害。我不能讓外人知道,你于我心中的分量?!?/p>
何媗微微皺了眉,說道:“若是……若是,將來有那么一天,你也會廣納妃嬪,來制衡朝堂吧。”
褚時序的身子一僵,啞聲問道:“若你是我呢?”
何媗冷聲說道:“廣納妃嬪,制衡朝堂。然后看著自己的兒子為了皇位爭斗,在他們的廝殺中選出最有能力的孩子。那可能是我的兒子,也可能不是。若是我的兒子,你該會牽制外戚。若不是我的兒子……”
何媗說到這里,不再言語。她并不是癡人說夢,前些日子,她在臨京城的所有商鋪,都添了伙計。那些伙計都是帶著功夫,藏有兵器的。這么多鋪面所添加的所謂伙計,妓院藏著的所謂嫖客,零零落落加起來雖不過幾千人。但這些人都是精壯的兵將,且隱與鬧市之中。到時一旦法令,至臨京城各種匯集,便可打得那些皇族措手不及。
且何培旭這些年也掌了兵權(quán),漸漸將何家原本打散的兵將匯集。昨日梅語禾來看了何媗,低聲與她說了,何培旭已奉命駐守到了離臨京城最近的歸云嶺,率軍來臨京城只需兩天。若是快馬加鞭,加有夜色遮掩,一夜就可到了。
說到這事時,梅語禾緊張的握住了何媗的手。
梅語禾已隱約感覺到了這幾日鋪上與何培旭的動向所顯出的緊張氣息,參與更深的何媗,怎會毫無察覺?更何況前世六皇子借巫蠱之事,圍困太子府,以太子謀逆反抗的罪名,當(dāng)場斬殺太子。接連三天,臨京城中血流成河,直至太子一黨全部剿滅。還是何媗告知褚時序的,已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了吧,這時褚時序做下這些部署,許是褚時序已知道了確切的時候。上一世,褚時序借此機會輔佐六皇子奪位,而后被封晉王。這一世,褚時序無意保六皇子,且他現(xiàn)今的勢力已引起了六皇子的忌憚。若不趁此機會,奪得更大的勢力,后來不定生出什么變故。這時事關(guān)緊要,許多密信都未說全意圖,只部署了哪人該做何事。
這也何媗也是自信中所得的消息,猜測出來的。何媗知道褚時序忍耐許久,等了這個機會。褚時序這樣的人,在奪的江山后,又怎會放棄。
人的一雙手只能握住那么多東西,得到了一些,就必須舍棄一些。
何媗這時覺得,她與褚時序的那點兒年少的情感,在那些權(quán)勢面前,實在太過薄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