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問。

離婚協(xié)議那天的事，葉淶還記得清清楚楚，晚上他開車從孤兒院出發(fā)，在院子里停車抬頭，站在二樓的人影，書房里濃厚的煙霧，桌子上滿是煙頭的煙灰缸，煙霧后盛明謙發(fā)紅的眼，挽到手肘處的襯衫袖口，解了兩顆扣子還有些歪的領(lǐng)口，手指間明明滅滅的紅色火光。

盛明謙的臉跟那團(tuán)煙霧一樣，青灰色的顏色，隨著煙霧往上升起，又鋪滿房間，刺得他眼睛疼。

除了眼睛，還有無邊無際，又無能為力的痛感。

那跟他時不時發(fā)作的痛癥不一樣，那時他清醒，感受清晰，包圍著他的每一寸皮膚，是密不透風(fēng)的痛。

除了關(guān)于盛明謙的，還有什么呢？

離婚協(xié)議，盛明謙給他拿的簽字筆，旁邊有一個沒開封的牛皮紙袋。

還有……

“我想變成海鷗?！币恢卑l(fā)呆的廣浩波突然開口說話，打斷了那些讓葉淶喉嚨發(fā)緊的回憶，散開的視線重新聚焦，眼底是又一片撲上來的浪花。

我想變成海鷗，這話很孩子氣，但此刻的葉淶也想。

“我也想?！彼f。

“海鷗從哪里來？”廣浩波托著腮，一臉疑問。

“可能，是從大海的另一邊，從很冷的地方飛過來的?！?/p>

“白色的，灰色的，翅膀有點(diǎn)兒黑色。”廣浩波指著那些海鷗，一個一個數(shù)著，“一只，兩只，三只……”

葉淶的視線也跟著廣浩波的手指去看那些海鷗，看到更遠(yuǎn)處，胳膊一抬：“小波你快看，那邊也有一只，是純白色的?！?/p>

“真的，在帆船那邊，好漂亮?！?/p>

“真的很漂亮?！?/p>

陳宇川的婚禮在海邊的沙灘上舉行，除了他們這些朋友，還有一些游客自動加入，葉淶跟廣浩波站在旁邊的角落里。

看著相愛的人手挽手走在一起，說著誓言，親人朋友的祝福，葉淶一直在認(rèn)真聽。

以前他覺得，婚禮，戒指，誓言，這些好像都無所謂。

現(xiàn)在葉淶才明白，他不是無所謂，只是因?yàn)樗麤]有，真正這樣近距離感受過相愛人的婚禮，心里還是說不出來的羨慕，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在褲縫上撚了撚。

手心里空空的。

婚宴在度假酒店的宴會廳，有游客認(rèn)出葉淶，跑過來跟他拍照，還有人趁機(jī)打聽他跟盛明謙和好了沒。

葉淶只是笑笑，沒回應(yīng)。

宴會之后是舞會，原來葉淶跟廣浩波就在旁邊看著，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走進(jìn)宴會廳中央，葉淶也被氛圍感染，拉著廣浩波一起。

“葉淶，我不會，不會跳舞?！睆V浩波推脫著，有些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