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扶住她的肩膀，“發(fā)生何事？”

她下意識說謊：“我身體不舒服……”

江衡沒有多問，把她放到腿上安撫。

畫舫很快來到岸邊，江衡抱著她走下去，偏頭正好看到一艘船也停在旁邊。他沒在意，繼續(xù)大步往前走，沒走兩步，肩膀便被人按住。

他扭頭一看，月光余暉下，周溥一襲白袍站在他身后，眉目清朗，面容平和。

江衡眼神一沉，寒聲道：“滾?！?/p>

周溥的目光落在他懷里的陶瑾身上，固執(zhí)地看著，似是有話要說。

可惜江衡沒給他說話的機(jī)會，抬腿從側(cè)邊掃過去，腿風(fēng)凜冽，周溥一個文人，哪里躲避得過，當(dāng)即就被他掀翻在地。周溥被他踢中小腿，踉踉蹌蹌地扶著樹干站起來，咳嗽兩聲，依然一動不動地看著陶瑾。

陶瑾從江衡懷里下來，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拉著江衡的袖子：“魏王舅舅別打他了……讓我跟他說幾句話吧。”

江衡道：“沒什么好說的?！?/p>

他揚(yáng)聲喚來李鴻李泰，正準(zhǔn)備吩咐兩人把周溥扔進(jìn)江里去，人來沒來，先被陶瑾攔住了。陶瑾能猜到他的想法似的，“我就說兩句，魏王舅舅在旁邊聽著也行?！?/p>

江衡不為所動，她楚楚可憐：“求求你了……”

周溥哪里能跟他相提并論，若是被他打一頓，估計(jì)會落得半身不遂。

她求了許久，江衡才黑著臉?biāo)煽冢骸安荒苷f太久。”

她松一口氣，忙不迭應(yīng)下。

兩人站在樹下，江衡就倚在對面一棵樹上，雙手環(huán)抱，鷹隼一樣盯著周溥。只要他一有動作，他就會上去收拾他。

陶瑾說：“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回答我的時候，只用搖頭或點(diǎn)頭就可以了?！?/p>

周溥看著她，輕輕地點(diǎn)了下頭。

月光穿透樹梢，清冷光輝落在兩人身上，地上一片銀白。江上碧波粼粼，與月光交相輝映，兩人的影子投影在江衡腳下，江衡低頭看了看，眼神更冷。

陶瑾問他：“你是不是沒有回宮？”

周溥點(diǎn)頭。

她又問：“那你來曲江……是為了我么？”

他頓了一下，再次點(diǎn)頭。

那邊江衡忍了又忍，終于忍住了沒有沖上來揍他。

陶瑾瞅一眼那邊，斂眸，鼓起勇氣問：“為什么來找我，你是不是喜歡我？”

周溥一僵，半響沒有動靜。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眼睛竟比江上的河燈還要明亮，那里面究竟蘊(yùn)藏了多少情感，大抵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一直守著她，看著她，早就把她放在心里了。可惜藏得太深，當(dāng)終有一天曝露在她面前的時候，竟覺得有些難堪。他沉默了許久，釋然一笑，點(diǎn)了下頭。

其實(shí)她早就該知道的，只是沒有向他求證，始終不能確定。

那天他在馬車上親她，她就應(yīng)該知道，如果不是喜歡，怎么會那樣做？怎么會冒著生命危險(xiǎn)救她？

可惜她已經(jīng)有了江衡，她心里眼里都是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如果是上一世或許還有可能，她沒愛上江衡，只跟他走得最近。可惜這輩子不能，她不能回應(yīng)他這份感情。

陶瑾想了想，“不要喜歡我了，好么？”

周溥看著她，眼里盛滿悲涼。

她只給他點(diǎn)頭搖頭的選擇，他不想點(diǎn)頭，也不能搖頭。許多話積郁在心里，說不出去。

她抿唇，直白地告訴他：“我有了魏王舅舅，只喜歡他。你不要喜歡我了，你去找一個好姑娘，跟她和諧美滿地過一輩子，好嗎？”

周溥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大抵是剛才被江衡那一腳踢得狠了，這會又被陶瑾刺激，他尚未緩過來。

陶瑾沒有逼問，靜靜地等他回答。

過了半響，他才慢慢緩和過來，直起腰繼續(xù)看她。似乎要將她的模樣刻在心里，月光灑在他的眼里，那一瞬間，陶瑾幾乎以為他要落淚。

他終究沒哭，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含著苦笑，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艱難地點(diǎn)了一下頭。

她不知道，她給了他多么殘忍的選擇。

親自承認(rèn)放棄她，這一輩子都不跟她有任何瓜葛，對他來說就像在心頭剜了一塊肉。心上破了一大口子，冷風(fēng)灌進(jìn)來，又冷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