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番五

再次醒來，天已黃昏。

殷歲晴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一塊薄毯子，屋外段儼還在看書。他點了一盞油燈，昏黃的燈下側(cè)臉尤為平和，好似自從她睡著以后，他就一直沒有動。

聽到聲音，他轉(zhuǎn)頭往這邊看來，“醒了？”

殷歲晴坐起來穿鞋，順道把毯子重新疊起來，抿了抿鬢發(fā)走出去，“王爺怎么不叫醒我……”

語氣頗帶了點埋怨的意味。

段儼眸中帶笑，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本以為你能一覺睡到明天早晨，沒想到這會就醒了?！?/p>

他這是揶揄她還是真關(guān)心她？殷歲晴分辨不清，索性不追究這個問題，低頭正好看到他在作畫，宣紙鋪在翹頭案上，上面畫的正是院子里的石榴花。她喜歡石榴花，因為火紅的一片最是熱烈，好像要將整個生命都開出一般。

沒想到他竟在畫這個，殷歲晴好奇地觀摩了一下，“王爺畫得頗為精致?！?/p>

段儼把鎮(zhèn)紙收起來，笑著問她：“喜歡么？”

她點點頭，“王爺畫完打算掛在哪？能掛在梧桐苑么，日后也能天天見到。”

他說了一聲好，“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你若是喜歡，掛在內(nèi)室也行?！?/p>

只不過這是個半成品，才畫了一半，剩下一半估計要潤色好幾天。殷歲晴看到石榴樹下有一個女人的輪廓，裊娜多姿，只是淺淺勾勒了幾筆，僅能看出一個形狀，尚未完成。她指著那處問：“這是誰？”

段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帶著她往外走：“走吧，天色不早，是該用晚膳了?！?/p>

殷歲晴以為他不想回答，便沒有追問，跟他一同走出書房。

路過院子里的石榴樹時，他讓她站在樹下，雙手負在身后端詳了片刻，“歲歲，你覺得我在畫誰？”

殷歲晴愣了下，沒反應(yīng)過來。

他繼續(xù)道：“明日就畫這個動作吧，雖然會有些呆傻?！?/p>

說著繼續(xù)往前走，殷歲晴總算回神，牽裙三兩步跟上他的步伐。想說什么，話到嘴邊醞釀多次，終于化成一聲無奈的輕笑，“王爺怎么喜歡戲弄人？”

明明就是在畫她，偏要拐這么多圈，讓自己猜。

段儼也笑，哦一聲好奇地問：“你倒是說說，本王怎么戲弄你了？”

殷歲晴當然不會真斤斤計較地說出來，她微微一笑，跟在他身旁。“王爺英武高明，必定不屑于這些小奸小詐?！?/p>

她可真會說話，先給他扣了頂高帽子，后半句又明著暗著嘲諷他，讓他想反駁都沒辦法。

段儼倒也毫不介意，口頭上被她占點便宜，他又不會少一塊肉。

晚膳是跟段淳一起在正堂吃的。

段淳剛從外面回來，看到他們兩個都在，叫了人后便坐下來吃飯。他跟段儼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一頓飯下來根本說不了兩句話，教養(yǎng)極好，根本聽不到碗筷碰撞的聲音。

殷歲晴是習(xí)慣了熱鬧的，她的教養(yǎng)固然也好，到底不習(xí)慣這樣的沉默。

總覺得不像是一家人吃飯，反倒像行軍打仗一樣匆忙。

待回到梧桐院，殷歲晴把自己的想法給段儼說了以后，他若有所思：“你覺得府里冷清？”

殷歲晴頓了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笑了笑，“如果在給淳兒添一個弟弟妹妹，應(yīng)當會比現(xiàn)在更熱鬧?！?/p>

好好地跟他商量事兒呢，這是扯到哪兒去了！

殷歲晴頭一回在他面前露出情緒，不滿地嗔了他一眼，“王爺怎么不好好聽人說話？”

丫鬟接連把熱水抬進來，送進內(nèi)室的屏風(fēng)后面，段儼試了試水溫，剛剛好。他回頭看殷歲晴，“我怎么沒好好聽了？我也是回答的很嚴肅的。”

丫鬟還在屋里，他就毫不避諱地說：“歲歲，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吧?！?/p>

丫鬟們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是房間里的桌子椅子，什么都沒聽見。

饒是殷歲晴已經(jīng)三十多歲，經(jīng)歷過兩次姻緣，也免不了鬧了個大紅臉。她把頭一扭，“淳兒如果想要弟弟妹妹……”

她不再是小姑娘了，如果再生可能會有危險。如果只是為了段淳，那她不介意多收養(yǎng)幾個孩子。

段儼打斷她：“是我想要，本王想要跟你的孩子?！?/p>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讓她后半句話怎么都說不出來了。

半響，殷歲晴道：“那……那就順其自然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