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尹之的暗房永遠保持著22度的恒溫,比檔案館的工作區(qū)低4度。這是她的安全邊際——萬一體溫升高,還有緩沖的余地。她將段鶴淮帶來的那盒燒焦照片放在顯影盤旁邊,手指在觸碰到最上面那張時微微顫抖。
"你確定要在這里看著?"她沒有回頭,但能感覺到段鶴淮就站在暗房門口,他的存在讓這個狹小空間顯得更加逼仄。
"我需要第一時間知道結果。"段鶴淮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固執(zhí),"那些照片可能是關鍵證據。"
程尹之深吸一口氣,打開了暗房的紅色安全燈。在暗紅色的光線中,那些燒焦的照片邊緣呈現出詭異的輪廓。她拿起第一張——那個穿紅裙的小女孩站在門廊的照片,小心地放入預先準備好的修覆液中。
"修覆過程會很慢。"她解釋道,聲音刻意保持專業(yè),"這些照片被高溫破壞,乳劑層幾乎..."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修覆液開始起作用,照片上原本模糊的小女孩面容逐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孩子,扎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小辮子,手里拿著一個...程尹之的呼吸停滯了。
"蠟燭?"段鶴淮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她身后,近得能讓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灰味,"那個小女孩拿著蠟燭?"
程尹之的指尖無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左臉頰——那里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細疤。她的吊墜顯示36.8℃,但心臟卻跳得厲害。一些畫面閃回般浮現:燭光搖曳,蠟油滴在手背上的灼痛,然后是尖叫和濃煙...
"程女士?"段鶴淮的手輕輕搭上她的肩膀,又迅速收回,像是怕再次引發(fā)她的抗拒,"你還好嗎?"
"我沒事。"程尹之的聲音比想象中要穩(wěn),"只是...這個女孩確實是我。那是我六歲生日,媽媽破例讓我在晚餐時點生日蠟燭。"
她沒想到這些記憶還存在著。二十年來,她一直以為童年的記憶早已隨著那場大火灰飛煙滅。但現在,它們正隨著照片的修覆一點點浮出水面,像顯影液中的影像一樣逐漸清晰。
段鶴淮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他脫下了制服外套,只穿著里面的深藍色襯衫,將袖子卷到手肘處。在暗房的紅光下,程尹之注意到他小臂上也有燒傷的疤痕,比她臉上的要嚴重得多。
"我也曾被燒傷。"他平靜地說,目光沒有離開那張照片,"在父親殉職的那場火災里。當時我十六歲,擅自闖入現場想找他...結果遇到了二次爆炸。"
程尹之沒想到他會突然分享這樣的往事。在紅光映照下,段鶴淮的側臉線條顯得格外鋒利,那道疤痕像是一道分界線,將他的面容分割成明暗兩部分。
"所以你才成為火災調查員?"她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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