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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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過，一晃到了七月中旬。

一天王麗梅下班回來，告訴孟遙陳素月生病了。

孟遙驚訝，“上周還好好的，怎么病了？”

王麗梅嘆了口氣，“曼真走了她就沒高興過……我聽保姆說，她每天就只吃兩口飯，這樣能不病嗎？”

吃過晚飯，孟遙買了一個西瓜，去醫(yī)院里探望陳素月。

陳素月住在高級病房，清凈人少。孟遙敲門進(jìn)去，她正歪靠在床上，電視開著，放的卻是個吵吵嚷嚷的購物節(jié)目。

“阿姨?！?/p>

陳素月很淡地“嗯”了一聲。

孟遙把西瓜放在一旁柜子上，“您好些了嗎？”

陳素月目光定在電視屏幕上，語氣仍是不咸不淡，“還好?！?/p>

“給您帶了個西瓜，已經(jīng)切好了，您要是嘴里沒味，拿兩塊嘗嘗?！泵线b看了看空調(diào)，開得有點低，拿遙控調(diào)高了兩度。

陳素月忽說，“這樣挺好的，別調(diào)了?！?/p>

孟遙一怔，急忙道歉，“溫度太低，我是怕您又感冒了?！?/p>

陳素月看她一眼，沒說什么，轉(zhuǎn)過了頭。

孟遙心里發(fā)堵，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無所適從地陪著看了二十分鐘電視。

期間，她屢次想開口同陳素月說點什么，話到嘴邊，又被自己咽回去。

終于坐不下去，孟遙起身告辭：“阿姨，那我先回去了，您要是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p>

陳素月表情平淡，好像并沒有聽見。

孟遙走出病房，輕輕闔上門。

走廊干凈安靜，幾無人聲，孟遙聽見自己低低地嘆了口氣。

走到樓梯口，恰與上來的蘇欽德撞上。

孟遙立住腳步，“叔叔。”

“大孟，”蘇欽德笑了笑，“去過病房了？”

經(jīng)過這件事，蘇欽德也一夜之間就顯出老態(tài)，這會兒兩鬢白發(fā)讓日光燈一照，終于也是藏不住了。

“嗯，這兩天家里有點事，早該過去看看的?！?/p>

“沒事，你阿姨她……”蘇欽德嘆了一聲。

孟遙嘴唇動了一下，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的話，不管怎么說，分量都太輕。

“你回去吧，我去病房看看……”蘇欽德笑了一下，“左不過每天給點兒葡萄糖，還是輸?shù)闷鸬?。?/p>

他估計是想開個玩笑，然而兩人都沒能笑出來。

孟遙離開醫(yī)院，走著走著，又去了河邊。

柳條河自西向東，貫穿了整個鄒城，怎么繞著走，都是繞不開。

夜里的柳條河全然不似白天那樣碧波淺淺，月光燈光碎在河水里，卻襯得沒光的地方越發(fā)顯得暗，像是巨獸大張的嘴，或是深淵的入口。

孟遙被自己這聯(lián)想弄得渾身不適，卻又不知道為什么沒有遠(yuǎn)離河岸。

河流緩慢，燈火輕輕晃動。

孟遙視線被牽引著，定定地看了許久。

第二天，孟遙親自熬了湯，給陳素月送去。

她在帝都工作過四年，為了省錢，多數(shù)時候都是自己下廚房，沒有刻意，廚藝也就這么慢慢地磨出來了。

但她自己早就嘗不出來自己做的東西好不好吃，吃了四年，怎樣都是一個味道。孟瑜倒是喜歡，總說她做飯比王麗梅好。

進(jìn)了病房，孟遙叫了一聲“阿姨”，把保溫盒放在柜子上，揭開蓋子，拿帶來的洗干凈的碗盛了小半碗。

湯是雞湯，她特意起了大早去菜場買來的土雞。加椰汁熬了兩小時，起鍋的時候，上面的浮沫也仔仔細(xì)細(xì)地濾去了。

孟遙把碗放著，等了一會兒，等不燙口了，端起來遞到陳素月跟前，“阿姨，喝點湯吧，這個湯不膩味?！?/p>

陳素月往她手里看了看，還是伸手接過來，持著調(diào)羹，舀了半勺嘗了嘗。

孟遙盯著她的手，她只舀了三次，就把碗遞回來了，淡淡地說：“熬得挺好的，費心了?！?/p>

“再喝點吧？”

陳素月抽了張紙，很緩慢地擦了擦嘴，“飽了?！?/p>

“那……”孟遙頓了頓，“那我把保溫盒就放在這兒，您要是想喝的話……”

“帶回去吧，”陳素月打斷她。

孟遙怔了怔，撇下目光，微抿住唇，也沒再說什么，把帶來的東西又一點點收回去。

坐了會兒，孟遙要回去給外婆做飯，就走了。

提著保溫盒剛走到大廳，電話響起來，蘇欽德打來的。

“大孟，你還在醫(yī)院嗎？”

孟遙告訴他自己在大廳。

“你等會兒，我跟你說兩句話?！?/p>

不一會兒，蘇欽德從樓上下來了。

住院樓后面有個亭子，因為是中午，那兒沒有人。

蘇欽德擦了擦額上的汗，略帶歉意地笑了一下，“大孟，這段時間，你們都跟著操心了?！?/p>

孟遙靜靜聽著，心里很清楚他并不是要說這個。

正午日光灼熱，太陽烤得水泥地面白花花的，騰起一層層的熱浪。

“……這話，我也是真說不出口，你跟曼真，我是看著長大的，如今……”蘇欽德嘆了口氣，“你阿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她寵你和寵曼真是一樣的，你也是知恩圖報的好姑娘。我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跟曼真一塊長大，曼真出事了，你肯定也不好受，但是……”

“叔叔，”孟遙抬頭看著蘇欽德，“沒事兒，您直說吧?！?/p>

蘇欽德越發(fā)顯得難堪，他是飽讀詩書的人，從來秉承以理服人這一套，從沒想過有一天得對一個小姑娘提出這樣傷人的要求。

囁嚅半晌，他長嘆一聲，“……大孟，叔叔拜托你，這段時間，你暫時別來看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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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七月底，氣溫節(jié)節(jié)攀升，空調(diào)又壞了兩次，妹妹孟瑜睡眠淺，夜里總睡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