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分別了一周，時間仿佛停滯了。他之前明明都在附近勘查古建筑作為課題內容，然而此時此刻，施晏止卻覺得時間都漫長無趣起來。

將學業(yè)和家人拋在腦后，他此時此刻卻只能想起一個人。

那人明明囂張的要命，在他身邊卻格外的乖，面上大大咧咧不屑一顧，私下里卻會嬌氣地撒嬌。明明性子風流恣意，實際很純情青澀，親個嘴連舌頭也不會動。

施晏止不知道想了多久，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借著酒精的沖動，撥通了那個背下來的電話號碼。

“喂？”

或許因為他很長時間沉默，那邊傳來很小的聲音。

施晏止聲音微啞說：“你要離開我嗎？”

那邊安靜了很長的時間，似乎也是在失望。

但這樣的失望因為他的電話而稍微挽回了他們并不牢固的情感，霽遇的聲音格外的低，施晏止頭一次聽到對方的語氣如此低落無助。

“我爸走了。他出軌，那些我原本不屑一顧的看不慣的人終于找到了機會嘲笑我們家，你是不是也會這樣想？”

“施晏止，我一直追著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尊嚴？”

積累已久的情緒忽然爆發(fā)，在這一個電話契機上，霽遇終于沒忍住說了出來，“上一次我打電話給你，我好想跟你說……你來接我走吧?！?/p>

喜歡好復雜，原來不是滿腔熱情就可以獲得同等的回應。

他突然覺得特別委屈，這是以前都沒有過的感受，出現(xiàn)的也毫無預兆似的，眼淚都止不住似的從眼眶里掉了出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掉過淚珠子了。

霽遇想了想，輕聲說：“但是你又能把我?guī)У侥睦锶ツ?？?/p>

（三）

夕陽沒入大地，黑夜籠罩上來。

“霽少，吃點晚飯吧?！?/p>

“滾！”霽遇推開餐盤，他盤腿坐在床腳，緊緊抓著桌沿，看著這個陌生的護士，眼中滿是警惕。

那人看似送飯實則監(jiān)視，沒說話，收拾了東西后就離開了。

霽遇喘氣平息怒意，雖然房間通明，但這里是一家精神病院的病房。

各處都有安置保鏢和監(jiān)控，而他母親每天都會失去控制地痛罵或是痛哭，霽遇已經見過很多次。

從震驚到擔憂，他的心亂成一片，也迷茫極了。

他爸離世后，家里六神無主，突然在那一天，霽成禮出現(xiàn)了。

之后傭人管家被遣散，通訊設備被收走，探望的親戚朋友被隔絕在外，他媽發(fā)瘋被霽成禮送進了精神病院。

而他被禁足在此處。

自從打完那通電話后手機就沒電了，他渾渾噩噩過了三天，一點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醫(yī)生說他母親的病還在初期階段，需要立即出國接受更先進的治療。

但是他并不愿意去往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隔壁病房又傳來歇斯底里的哭聲，明明是溫暖的春末，霽遇卻感到全身發(fā)涼。

他母親病的太重了。

丈夫的出軌和離世給她的精神世界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

他最終還是下床走過去，推開房門看見一地的狼藉，董蕓蜷縮在角落里，面容痛苦，身體消瘦，正在無聲流淚。

霽遇走過去，坐在她旁邊。安慰是最蒼白無力的。他說：“您想要離開這里嗎？”

半晌，他聽到自己母親哽咽的聲音：“想?！?/p>

（四）

東方的白出現(xiàn)在天邊，隨著天氣溫暖起來，清晨到的也格外的早。

霽遇坐在特殊候機室里，他母親今天格外的正常且聽話，直到護送他們的醫(yī)生過來，通知他們該出發(fā)了。

他們走到飛機下的□□前，董蕓忽然轉身，像是要往外逃，霽遇忙丟下行李去追她，直至被趕來的霽成禮的保鏢攔住。

董蕓揪住其中一個人的衣服，說：“他人呢！讓他來見我??！霽成業(yè)，你去哪里了？！”

霽遇護著她，說：“別動我媽！放開你的臟手！”

場景一時間混亂無比，直到隨性醫(yī)生過來給董蕓打了一針鎮(zhèn)靜劑，對方才平靜下來。霽遇冷著臉問霽成禮：“國外，真的有能治療她的方法嗎？”

霽成禮說：“當然，精神病是能被治好的?！?/p>

霽遇看向那架龐大的飛機，他不知道自己還在希望什么，說：“我媽她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好，再等一天吧?！?/p>

霽成禮說：“治療不能再拖延了，小霽，趕緊帶你媽出發(fā)吧?！?/p>

霽遇捏緊了手中的行李箱。

天空明媚，董蕓又忘了自己的記憶，突然開始無聲地流淚，霽遇皺起眉，最終無奈地跟著醫(yī)生一起走上扶梯。

霽成禮笑著目送他們。

直到身后傳來喧鬧的聲音。

霽遇扶住最后一層的臺階欄桿，他似乎聽到了動靜，下意識扭過頭，隔著數(shù)米遠的距離，看見人群里突然出現(xiàn)的人。

施晏止終于帶人趕到了。

他飛回錦城是一天半前，不眠不休，從那個偏遠的城市趕了過來。

之后便發(fā)現(xiàn)霽遇消失了，無論問誰，誰也不知道。

他只好拜托了父母的關系，承擔了他父母所有的怒火，隨后四處奔走，才獲得了一些幫助。

那日霽遇的泣音一直縈繞在他耳邊，每回憶起一次，他就感覺仿佛被一雙大手揪住了心臟，猛然疼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如果不出現(xiàn)，霽遇會很難受，他不想讓霽遇難受。

他更不想分開。

如果霽遇要欺騙他，玩弄他，那他就把人留下來，永遠留在他身邊好了。

施晏止原本清冷的鳳眸染上了暴戾的色彩，看向神色震驚無措的霽成禮，語氣透著冰冷和不容置疑的肯定：“我要帶走他?！?/p>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