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父、程母很快走了過來。
程父掃過金耀,最后冷冷瞪了一眼程叔文:“你辦的好事,把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都帶到這里來了?!?/p>
金耀臉色當時就白了,這下連看都不敢看王未初了,只覺得羞辱極了。
程叔文的表情也僵了下,倒是沒反駁程父的話。
程母這時候則目光不善地看向了王未初:“未初,你站在人岑少身邊做什么?還不過來?”
王未初迎上了程母責(zé)怪的目光。
程母微微怔了下,直覺得王未初渾身上下都發(fā)生了變化,不止是他此刻的打扮,也不止是他眉眼間的放松。他的目光似乎變得冷淡了,甚至還帶了點譏諷。
王未初語氣平和地反問:“我不站在這里,應(yīng)該站在哪里?”
“當然應(yīng)該……”程母說到這里就猛地頓住了。
應(yīng)該在哪里呢?
站在程叔文身邊?不,程母覺得他不配。
王未初根本就不應(yīng)該站在這個酒會上!
程父沉著臉打斷她:“行了,別說了。”程父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什么,他極力平息著胸中的怒火,抬頭看向岑堯,臉上已經(jīng)換成了笑意:“岑堯啊,原來你喜歡未初啊?!?/p>
岑堯淡淡應(yīng)了聲:“嗯?!?/p>
程母聽完,臉更黑了。
老程怎么能直接問出來呢?叔文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程父心下卻埋怨程叔文沒本事,哄不住一個王未初也就算了,連勾搭得好好的岑堯也飛了。人家兩個勾搭上了,一腳把他踹了。現(xiàn)在好了,他一把年紀,還得來給程叔文收拾爛攤子!
程父露出笑容:“你和叔文打小就認識,手足情深,何必鬧得這樣難看呢?不就是喜歡這么一個人嗎?”
言下之意,大有程家要把人讓出來的意思。
“老程你……”
程父冷冷地看著程母:“好了,我和岑堯說話,你插什么嘴?”
程叔文也臉色鐵青,有種里子面子都被自己親爹給扯出來扔地上踩的感覺。
金耀在一旁都看得目瞪口呆。
程家竟然這么怕岑堯?
“何來手足之情?”岑堯反問。
程叔文冷笑一聲:“爸爸,你不用費力氣了。”
“你有自知之明很好?!贬瘓驋咚谎?,嗓音微冷:“程叔文,連帶你們整個程家……”
岑堯冷冷地嗤笑了一聲,然后帶著王未初走遠了。
程母死死地盯著王未初。
他怎么敢?
怎么敢背著叔文和岑堯在一起!
程父皺起眉:“岑堯這話什么意思?”“程叔文,你是不是早就發(fā)現(xiàn)這事了?你和岑堯提前起過沖突了?”
程叔文煩躁得要命,他順風(fēng)順水的二十七年里,從來沒吃過這么大的虧。
尤其程父的態(tài)度,更讓他感到暴躁。
程叔文想也不想就冷聲道:“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他咬牙切齒地說:“我現(xiàn)在對岑堯來說,是情敵?!?/p>
如果說,這天前,他還抱有一點僥幸。等到今天岑堯帶著王未初出現(xiàn)了,程叔文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王未初現(xiàn)在他媽的成了岑堯的心尖尖了!
程叔文看了看程母,又看了看程父:“現(xiàn)在,我連帶整個程家,都是他為了得到王未初,必須處理掉的敵人?!?/p>
程父沉著臉:“如果你主動讓出王未初呢?”
程叔文冷笑道:“這能改變王未初在程家待過的事實嗎?岑堯現(xiàn)在恨不得弄死我?!?/p>
程父臉色劇變。
他也知道,像岑堯這樣的地位,占有欲肯定格外強烈……
程母聽得傻住了:“岑堯……怎么能為王未初,說翻臉就翻臉呢?”
“他多愛他啊?!背淌逦膭x不住火氣陰陽怪氣地說。
他一下又想起了王未初脖頸上的吻痕。
程母越聽越覺得不是滋味兒,程家就沒拿正眼看過王未初……誰能想到,突然之間,他身后就多了個撐腰的岑堯。
“岑老不插手嗎?”程父問。
程叔文忍不住又一次冷笑出聲:“剛才您不是也看見了嗎?岑老直接從他們面前走了過去。”
“……”
本來因為岑堯回國,岑家態(tài)度放松,而重新意氣風(fēng)發(fā)的程家人,這會兒卻都如同晦氣罩頂,一個個都面色鐵青。
而這邊,岑堯帶著王未初走向了另一頭。
王未初皺著眉,輕輕嘆了口氣,說:“不止是程叔文,整個程家都……”爛得讓他吃驚。
一家子能一起騙他和程叔文“結(jié)婚”。
轉(zhuǎn)頭,程父卻又能拋開兒子的臉面,對岑堯示好,一面還要肆意斥責(zé)自己的妻子。而程母則繼續(xù)當他是好揉捏的柿子,頤指氣使……
這一出戲,實在太滑稽。
“程家本來就爛透了,也就只能哄哄你?!贬瘓蛱帜﹃艘幌峦跷闯醯念^發(fā),伸手拿了一只紙杯蛋糕,問:“吃嗎?”
王未初伸手要接。
岑堯卻沒給他,只說:“我剝給你?!?/p>
這些日子下來,王未初早就習(xí)慣岑堯這樣的動作了,于是低低地“唔”了一聲。
他一邊盯著岑堯的手指動作,一邊回想過往在程家的日子,竟然好像上個世紀一樣遙遠。
他的人生以此為分界線,就此分割開了……
“張嘴?!贬瘓蛘f。
王未初想也不想就張開嘴咬了一口。
等王未初再抬起頭來,就發(fā)現(xiàn)周圍人全都震驚地盯著他們,仿佛頭一回看見岑堯做這樣的事。
王未初這才想起來,今天酒會上的人特別多。
王未初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忙說:“我不吃了?!?/p>
“嗯。”岑堯應(yīng)完聲,將剩下大半個紙杯蛋糕吃掉了,一點也不嫌棄他剛吃過。
王未初面頰紅了紅,轉(zhuǎn)頭望去。
果然,周圍的人更震驚了。
王未初連忙找了點話說,好轉(zhuǎn)移走那種被眾人注目的不適感。
“我第一天見你的時候,穿的襯衫,是金耀挑的。他是不是……故意的?”
王未初只是受環(huán)境所限,眼界窄,學(xué)歷也不夠高。
但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笨了。
那天在新光商場,金耀問他,岑堯什么時候?qū)λ泻酶械?。他說了之后,金耀的表情和口氣其實是有點古怪的。
但他那兩天還在吃力地消化岑堯這個人,消化岑堯帶給他的那些訊息……也就沒有去細細思量那些東西。
而在更早之前……他有意識地剝離掉了自己的部分感官。不去細想太多,自然也就不會過分沉浸在被否定和漠視的痛苦中。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他初見第一面時的模樣。程叔文是,金耀也是。
直到岑堯的出現(xiàn),撕開了程家的偽裝。
他心中的程叔文驟然就有了變化。
再直到剛才,金耀和程叔文一起走到他的面前,他心中的金耀,也就有了變化。
“是?!贬瘓螯c了下頭,“他是故意的。”
金耀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所以他沒有急于在王未初面前點破。
更何況他早就知道金耀會勾搭上程叔文。他也藏了一點私心——
等程叔文將金耀帶到王未初面前的那一刻起,王未初就再不可能對程叔文殘留一絲情意了。
“我第一個朋友是我小時候的鄰居,后來他跟著他媽媽去外地打工了。第二個朋友是我的初中同學(xué),他初中沒畢業(yè)就去工地了。第三個……就是金耀?!蓖跷闯蹙痛顺聊?,沒有再往下多說。
他從來都跟不上金耀的話題。
金耀對各種奢侈品牌如數(shù)家珍,今天看上那個包,明天看上那雙鞋。他會大肆談?wù)撋狭魃鐣瑔柾跷闯醺淌逦氖遣皇鞘裁炊家娺^了?
算了。
從一開始,他們就不像是一路人。
“不高興?”岑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王未初搖搖頭,想了想,說:“我其實應(yīng)該高興的?!?/p>
他徹底從以前糟糕,卻還粉飾太平的生活中,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