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走嗎?”司機問。
季松飛從思緒混亂中回神:“我先打個電話?!?/p>
他從岑家別墅出來后,在車里已經(jīng)坐了一個多小時了。
他想不明白王未初和岑堯的關系,究竟有了什么樣的變化。
既然想不通,那就問。
季松飛給王未初打了電話。
王未初總不可能和岑堯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起吧?
季松飛處處好像都是圍著岑堯在打轉(zhuǎn),王未初傷透了心。他跟著岑堯上樓往臥室走,一步兩步……完全沒有變成了小尾巴的自覺。
岑堯走在前面,單手扣上了門把手,將門推開了一條縫,同時卻不動聲色地停住了步子。
王未初也終于忍不住拽了拽岑堯的袖子,另一只手按在了臥室門上,明顯是不讓岑堯進去了。
岑堯:“嗯?”
王未初并不知道岑堯早就停下來等他了,他對上岑堯冷淡的眸光,心尖顫了顫,有些心虛,但還是鼓起勇氣小聲問:“你知道……知道季松飛喜歡你嗎?”
要是岑堯說不知道,那怎么辦呢?
我要戳穿他的綠茶面孔嗎?
“知道?!?/p>
哎?
王未初怔了怔:“你知道?那……”王未初一下又緊張了起來,岑堯不會要說我也喜歡季松飛吧?那又怎么辦?我就提醒他咬了我脖子的事?好像又……怪羞恥的。
“我還知道你是他的男朋友?!贬瘓蚶涞卣f。
剎那間,王未初覺得岑堯神色冰冷得可怕。但他從來姿態(tài)冷淡,這也沒什么奇怪的……吧?王未初屏了屏呼吸,揪著岑堯袖子的手力道跟著弱了弱。
他唯獨沒發(fā)覺,自己力道減弱了以后,岑堯也沒有掙開他,還是牢牢讓他攥著。
“那、那你知道的話……”王未初不自覺地磕巴了一下。
“嗯?”岑堯極有耐心地等著他說出想說的話。
我有什么好怕的呢?王未初又屏了屏呼吸,一口說:“紀金說季松飛喜歡你,可我是季松飛的男朋友,我不希望你和季松飛在一起。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如果最后就落到這樣的下場,那豈不是也太慘了點?”
第一次談戀愛,六個字有點刺耳。
岑堯從門把手上收回了手,他目光垂落,盯住了王未初揪住他袖子的動作,仿佛漫不經(jīng)心地道:“季松飛家里一向很寵愛他,天之驕子做慣了,喜歡的就一定要得到手。”
王未初喉頭哽了哽,有點不開心,不過倒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傷心。
岑堯?qū)⑺纳裆兓丛谘劾?,說:“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一勞永逸?
王未初膽戰(zhàn)心驚地問:“什么辦法?”
把季松飛綁架了?還是把他喂鯊魚?還是岑堯自己去喂鯊魚?
岑堯輕輕笑了下。
王未初那瞬間愣住了。
面前這個高大挺拔的Alpha少年,是真的輕輕笑了下。那些冰霜似乎頃刻間從他的眉眼間退卻了,他的模樣比王未初在紀金手機上看見的那張照片,還要好看得多。
如果岑堯這樣對季松飛笑一下,季松飛大概會不管怎么樣,都要和岑堯在一起吧……
王未初腦中剛冒出這樣的想法,就聽見岑堯說:“你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嗯?
嗯???
王未初瞪圓了眼。
書房里、醫(yī)院里的情景重新浮上心頭。
……岑堯不是在故意玩他嗎?
“你管他喜歡誰,你管我喜不喜歡他?!贬瘓驈氐邹D(zhuǎn)過了身,與王未初相對。
王未初本能地松了袖子。
岑堯卻抓住了他的手。
岑堯:“只管我喜歡你就夠了?!?/p>
同一時刻。
季松飛又一次聽到了手機那頭傳來的忙音。
無人接聽。
“咱們還不走嗎?”司機又問。
司機的催促讓季松飛更加焦躁了。
不接電話是在干嗎呢?
他不會和岑堯……季松飛右眼皮直跳,恨不能下一刻又沖回去。
他當時就不應該走!
怪他太習慣于去聽岑堯的話。畢竟過去岑堯總是冷冷淡淡的白著一張臉,誰都怕把他給氣暈了……
“您要不走,就先下車吧不如?這是女朋友在里頭呢還是怎么?要進去就進去唄,別弄得跟個Omega似的,不爺們兒?!彼緳C說。
今天季松飛用的不是家里的車,人出租車司機當然沒那么好脾氣陪著他耗。
季松飛面上掛不住,沉著臉說:“行了,開出去吧,一會兒給你加錢?!?/p>
他有什么不爺們兒的?
是他想岔了。
岑堯什么性格?高山上的雪,池中央的蓮……高潔無暇之類的詞,全是用來形容他的。而王未初的品性其實也不需要懷疑,他在A班人緣極好,愛學習愛上進,在某些方面堅守固執(zhí)得有些可愛。
季松飛垂下眼,心道,大概只有我和岑堯單獨相處的時候,才會有那些想法……
而我卻這樣去揣測王未初和岑堯。
季松飛想著想著,心底倒還有了那么零星半點羞愧感。
當季松飛從出租車下去之后,那點羞愧感很快就被他壓住了。
正如岑堯所說,季松飛家境算不得頂頂好,但卻從小受寵,要什么有什么。想到今天的種種不順,季松飛心里很快就有了計劃——
不讓王未初吃一下醋,他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王未初這晚沒能睡好。
他翻了個身,后頸處隱隱發(fā)燙,鼻間也好像能嗅到岑堯身上的Alpha氣息。
……岑堯喜歡我?怎么可能呢?我們才認識多久啊。要喜歡,也應該是喜歡季松飛啊。我也喜歡季松飛。我怎么能答應岑堯呢?
王未初在心底重重嘆了口氣,又翻了個身。
……可是岑堯長得真好看啊。
等到了第二天,王未初拎著自己的書包匆匆下了樓,他打算先走一步。
“正好,吃早飯?!贬瘓虻穆曇繇懫稹?/p>
王未初一看,才發(fā)現(xiàn)岑堯起得更早,已經(jīng)坐在餐桌旁了。他穿著短袖的校服T恤,好像比昨天還好看了。
王未初匆匆挪開目光,隨便找了個借口:“我要先去學校,嗯,就是要去旁邊的打印店一趟,還要去排隊買羅納的酸奶大福。”
岑堯站起身:“那你去吧?!?/p>
岑堯沒有強留他一塊兒去上學,王未初松了口氣,一溜煙就跑了。
沒有了那些糟糕的家庭設定,王未初不再輕易為那么一點的甜頭而感動了。岑堯卻并不覺得失落。
因為這才是王未初本來擁有的人生。
岑堯望著他的背影,按了按胸口,那里傳來輕微的疼痛,緊跟著卻是洶涌翻騰的怒意。
……所以這筆賬,怎么能輕易了結(jié)呢?
王未初早早到了學校。
班長是第二個到的,看見王未初的臉色,驚得“哇”了一聲:“你昨晚和新同學干什么去了?”
王未初癱倒在課桌上,沒理他。
來到教室的同學漸漸多起來了,大家看見王未初蔫蔫的神色都會來問候一番,不過大多數(shù)都以為他是分化后遺癥。
“我艸,你知道我剛剛看見誰了嗎?”化學課代表的聲音憤怒地響起,“季松飛居然和宋伊一塊兒來上學了!他腦子有病嗎?全校都知道宋伊覬覦著未初的位置,就想接他這個盤呢!”
班長輕咳了一聲。
周圍問候的人散開了些,化學課代表才看見那里坐著一個王未初。
課代表“啪”打了下嘴:“讓我八卦!”
季松飛和宋伊?
王未初本能地低頭掏出了手機,然后才想起來昨天好像,好像有幾個季松飛的電話沒接著。
王未初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給季松飛撥過去問問,教室里突然安靜了不少。
岑堯進來了。
岑堯徑直走到王未初的桌旁:“羅納的酸奶大福。”
王未初被口水嗆了下。
他放下手機,擋了半張臉,擋住了自己的心虛。
原來岑堯知道他壓根就沒去打印店,也沒去買酸奶大福,只是為了找個借口先走一步啊。
還把大福買來給他了。
王未初將臉埋得更深了,耳朵都蒙上了一層薄紅。
其他同學看得目瞪口呆,隨后紛紛舒了一口氣。嗨,就得這樣么,季松飛跟誰一起來上學,管咱們未初屁事兒??!
“本子本子拿出來啊,一會兒聽力?。 贝蠹艺泻糁铝?,班上很快恢復了嘈雜。
王未初置身嘈雜氛圍中,心情卻慢慢平復了。
王未初一手扣住了酸奶大福。
唉這個可好吃了。
有點不能拒絕。
于是低下頭咬了一口。
嗚嗚嗚還是那么好吃?。?!
季松飛知道A班和F班總是互相關注彼此的消息,但季松飛等了都三節(jié)課了,愣是沒發(fā)現(xiàn)A班有半點的風吹草動。
他們不知道他和宋伊一塊兒上學了?
季松飛又想不通了。
“你不是想給宋伊班上那個Omega送情書嗎?我?guī)湍闼?。”季松飛拍了拍牛一翔的桌子說。
牛一翔驚了:“上次你不是說不送?還說不想被一幫Omega圍著?”
宋伊所在的班有很多Omega,他們成績不上不下,多是被家里人送來混日子充花瓶的,性格都一致地屬于溫柔、討喜。全校Alpha喜歡的Omega,幾乎都集中在這里了。
季松飛說去就去了,他到了宋伊的教室門外,先讓人傳話把宋伊叫了出來。
宋伊一天之內(nèi)遭遇雙重驚喜,倒也忘了前面季松飛的慢待。甚至有了前面的對比,宋伊更覺得現(xiàn)在季松飛的友善來之不易。這不更說明他的魅力大嗎?鐵石都能捂熱了!
考慮到接下來還有考試,季松飛干脆邀請了宋伊去校外玩兒,然后才把情書遞了出去:“牛一翔給你同桌的?!?/p>
宋伊表情僵了下,不過想到季松飛的邀約,這才心甘情愿接過來當送信人了。
至于考試……反正考那么多回也沒什么變化和意義。
宋伊:“走吧?!?/p>
這邊季松飛和宋伊一塊兒逃了考試。
那邊王未初吃了岑堯給買的酸奶大福,就立馬準備考試去了。
王未初答起題來,下筆如飛。
滿教室筆尖沙沙摩擦紙面的聲音,岑堯在聲音中抬起了頭。他望了會兒王未初的背影……背影略顯纖瘦的少年,看上去一心只有答題卡,壓根沒功夫去計較季松飛和誰一塊兒來上的學校。
到底還只是少年,談不上對季松飛愛得如何死去活來。
“岑堯同學,不要東張西望,盯著別人的后腦杓是盯不出答案的……”老師的聲音在講臺上響起。
岑堯嘴角微微抿了下,低下了頭。
王未初沒那么喜歡季松飛。
很好。
岑堯拿起筆跟著開始答題,那頭王未初手中的筆卻是一頓。
岑堯做不出來嗎?
是因為最近家里太多事,影響了他?
唉。
王未初在心底嘆息了一聲。
岑堯是真的蠻可憐的。
還有他竟然喜歡我……那不是更可憐了……
王未初抬手捂了捂不好意思而發(fā)燙的臉頰,將筆攥得更緊了。如果他因為沒考好被發(fā)配去B班C班的話,我也常常去關切探望他吧!
王未初按下念頭,低頭又唰唰唰寫了一行字。
班長悄悄在一旁嘆了口氣。
新同學喜歡的是個小傻子。
兩個半小時后,鈴聲敲響,考試結(jié)束。
考完后,大家就能返家了,就等下午三點再來參加考試了。
另一邊的季松飛也沒能玩得痛快,他有點心不在焉,等考試結(jié)束之后,就先返回學校了。
他琢磨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他和宋伊出去的消息,也該傳進王未初耳朵了。
“你還回來干什么?”宋伊跟在季松飛身后問。
季松飛沒出聲,只盯住了面前的走道。
“你不會是回來看王未初吧?”宋伊氣急敗壞。
那頭王未初前腳終于邁出了教室門,季松飛胸口一松,就等著觀察對方的神情。但是緊跟著后面又出來了個岑堯。季松飛一緊張,差點把宋伊扯到前面給自己擋住。
岑堯早就看見季松飛二人了。
他不動聲色與王未初并行,開口問:“粒子運動那道題你做了嗎?”
岑堯真是好學?。?/p>
王未初立馬滔滔不絕地答了起來:“做了呀。設粒子以速度v進入電場,它的運動時間為r……”
連半點目光都沒分到季松飛那邊去,更別說面露沮喪悲傷與難過了。
也許是因為這次的考題對于他來說很對胃口,甚至腳步都還有點說不出的輕快?
季松飛:……
他還是頭一回知道,王未初眼里,學習考試比他還重要?
宋伊驚訝道:“是他?”
季松飛皺起眉:“你說誰?”
“和王未初說話那個?!彼我敛桓吲d地道:“我上次不是發(fā)短信和你說了嗎?就他想勾搭你男朋友來著?!?/p>
“放屁!”季松飛的聲音驟然拔高。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宋伊面紅耳赤,咬著唇:“你沖我生什么氣啊?”
季松飛也覺得丟臉。
這場戲也算演不下去了。
讓王未初看什么?看他和宋伊吵起來嗎?
季松飛轉(zhuǎn)身就走。
A班班長輕嗤一聲:“還算有點羞恥心,知道沒臉見咱們未初!”
季松飛怒火一沖頭,一把抓住宋伊的手腕:“等牛一翔紀金下來了,我們就去籃球館!”
牛一翔從人群后面擠出來:“來了,走吧走吧……”
紀金一臉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