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謝沉淵”是如何變成謝沉淵的這個故事,就結(jié)束在了曲夜落荒而逃的背影中。
羅放拿出下船前駕駛員遞過來的一根細燈柱,撥動了兩下開關(guān)。那東西先是亮起,隨后便似有了生命一般,自她手中無聲地起飛,靜靜懸浮在兩人身側(cè),散發(fā)出的柔和光芒正可照亮他們周身
夜幕下,燈光里,沙灘上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偏頭一笑,讓之前那驚人一語帶來的最后一點緊繃也徹底消散了。
笑過之后,羅放問道:“所以,你第一次見面就察覺到我不是原來的那個羅放了?”
謝沉淵點點頭:“之前在所里遇到過,雖然沒說過話,但還是下意識記住了她精神力的一些特質(zhì),我這個腦子就是——”
他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什么都忘不掉?!?
“說實在話,我沒想過能找到同類……”
身份認(rèn)知的轉(zhuǎn)換并不如最初想象的那般簡單,他很快遇到了障礙——他做不到把蟲族當(dāng)敵人,也沒法把它們當(dāng)同族。
每當(dāng)他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jīng)完全融入了人類社會,午夜夢回,那些詭譎的夢境便會再度出現(xiàn)——大多是他記憶中的蟲巢景象,他慢吞吞在領(lǐng)地中游蕩巡視,像一縷不曾存在過的幽魂。
沒有情節(jié)的幻夢甚至算不上噩夢,卻在反復(fù)地提醒他同一件事:你是個異類,徘徊在兩個種族之間的可憐蟲。
那個溫文爾雅,誰都要稱一聲老好人的謝沉淵并非他的偽裝,的的確確是他研習(xí)人類文明得出的成果,可再思考得深些,他又不知道自己該落在何處了。
沒人能理解,沒人能傾訴,甚至連陪伴的人也不存在。
“你對我來說很重要?!彼J(rèn)真地解釋:“不需要告訴我你的秘密,只是知道有你,對我來說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性別地位年齡的差距通通都無關(guān)緊要,世界上有另一個寄居在他人軀殼里的靈魂,單單這個認(rèn)知就足以消弭孤單,讓他擁有掙脫噩夢的力量。
“我最開始的想法是接近你,再找個適當(dāng)?shù)臅r機攤牌,但很快我發(fā)現(xiàn)想錯了,和我這種游手好閑的精神碎片不同,你身上帶著任務(wù),或者使命?總之是有著不得不去做的事?!?
謝沉淵笑了笑:“那就沒辦法啦。”
見他沒有追問下去的意思,羅放稍微松了口氣——謝沉淵的經(jīng)歷尚在這個世界觀的合理范圍內(nèi),她當(dāng)初被投放的時候卻是實打?qū)嵉慕枋€魂,從一具冰涼的尸體上復(fù)活。撒謊她不想撒,實話她說不出,唯有心照不宣的你不說我不問。
但放松過后,再從頭捋順一遍邏輯,她又感到了些許奇怪之處,于是問道:
“所以為什么一定要現(xiàn)在來地球呢?”
“因為我的時間要到了。”謝沉淵微笑,語氣平淡,仿佛在探討此時微涼的海風(fēng):“精神碎片的存續(xù)時間是有極限的?!?
羅放驚愕地瞪大了雙眼。
他又接著輕聲解釋:“這個結(jié)局從我被分離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注定,不是什么突然發(fā)生的事,但在生命的最后,我還是希望能作為人類離開?!?
“這里是個很好的地方,人類的起源之地,很有紀(jì)念意義,那個詞怎么說的來著……”
“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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