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這樣讓自己毫無把握的存在，該怎么樣才能永遠地留在身邊？

如果臨時標記做不到的話。

……

“別亂動，都涂歪了?！?/p>

裴年有點不滿地看了一眼厲淵，小心翼翼地給厲淵清理干凈后，才看向了旁邊的隨艦醫(yī)生。

“您看這樣可以么？流血流了好久了，是不是來晚了？還及時嗎？”

一旁的隨艦醫(yī)生全程看著這一幕，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某種意義上，的確挺及時的。

畢竟以厲淵少將的體質(zhì)，唔，再晚來點，就已經(jīng)直接愈合了。

“那個，您在聽我說話嗎？”

裴年奇怪地看了一眼醫(yī)生，總覺得醫(yī)生像是在走神。

而注意到這里的厲淵也抬頭看了過去，瞬間讓醫(yī)生緊張得握緊了手里的診療單。

“咳咳，那個很好！您處理得相當好，第一次看見這么有天賦的，海族果然都非常心靈手巧。”

……！

裴年被夸得有點窘迫，自己只是涂了個藥啊，而且好像涂的還有點丑。

是不是太夸張了一點點？？？

而且自己都算是心靈手巧的話，舅母他們要是被看見了，豈不是巧奪天工！

“挺好的，包扎?！?/p>

厲淵對于醫(yī)生過分緊張下的反應(yīng)也沒有說什么，只是淡淡地催促了起來。

“知道了！”

裴年被催得連忙拿起一旁的紗布，任勞任怨地給最后包扎了起來。

誰讓這家伙受傷了呢……唉。

而氣氛安靜下來后，Alpha卻始終認真地凝視著眼前垂眸包扎傷口的裴年，仿佛看著什么百看不厭的存在一般。

隨艦醫(yī)生強忍著給裴年接過紗布幫忙包扎的沖動，畢竟任何醫(yī)學生看見那歪歪扭扭的手法恐怕都會感覺到強迫癥上的折磨，但是，厲淵少將似乎很并不在意？

嘶……

等等，難道這也屬于新型的談判手法？？？

通過這種示弱的行為，讓對方產(chǎn)生愧疚心理？從而拉低彼此的心理防線？

想必就是如此了！

不愧是厲淵少將！！

而全神貫注地處理著傷口的裴年，一點兒也沒察覺到周圍的情況。

休息室的舷窗很大，窗外的海景漂亮極了，甚至能聽見海鷗的叫聲，淡淡的藥香味彌漫在空氣中。

大概是比起之前，現(xiàn)在這種氣氛，莫名地讓自己有點放松。

如果時間可以再慢一點的話。

“包扎好了?！?/p>

裴年托著厲淵的手掌，有點不太確信地看了看旁邊的醫(yī)生。

Alpha的手掌被紗布一圈圈的裹了起來，最上面被打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蝴蝶結(jié)。

實在是……看久了有點，莫名的，嗯……

“很完美?！?/p>

在厲淵的注視下，醫(yī)生勉強微笑著做出了回答。

“真的嗎？”

自己這么有天賦？

裴年被肯定后又有點小雀躍，自己也能照顧厲淵了誒。

以前都是他給魚尾巴上藥呢。

只是一想到，包扎好了離開醫(yī)療室后，就要正式地談判了……

裴年的心情又有點低落。

“嗚……”

就在裴年神色有點失落的時候，突然被跟前的Alpha伸手摸了摸眼尾，冰涼的戒指惹得裴年悶哼了一聲。

臉紅地連忙抬頭看向了厲淵。

這、這家伙怎么隨便亂摸人？？？

“沾上了一點灰。”

厲淵毫不躲避地跟裴年對視了起來，墨色的眸子如同一泓深不見底的潭水，看不見的深處卻是暗流涌動。

“……謝謝？”

裴年揉了揉眼睛，抿唇看了一眼厲淵。

“那，要去談判了么？”

氣氛有點古怪。

要說古怪在哪里，那就是一點不像是來談判的……

那像是來干什么的呢？

盡管裴年想當然的也根本沒有想過，一般的談判對手，恐怕也根本不會這樣給對方包扎傷口。

“你先過去?！?/p>

厲淵最終還是撫摸著裴年的長發(fā)，輕輕叮囑了一句。

雖然顏色變了，但是觸感一如既往的柔軟，垂落在臂彎里的時候，伸手就能握住。

“我、我先去嗎？”QAQ

裴年被摸了腦袋，呆呆地反問了一聲。

華納斯突然被喊了過去，目光先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家長官手上的那個蝴蝶結(jié)上，然后才盡可能地轉(zhuǎn)移注意力看向了眼前的三份合約。

“誒，這不是已經(jīng)擬定好了嗎？”

雖然說是談判，但是有關(guān)談判底線毫無疑問都是事先列好了的。

第一份是前任輪值主席艾利歐留下的合約，雖說是為了和談，但是里面的陷阱藏得極深，幾片重要的海域資源幾乎全部攥在了手心里。

這份合約要是一旦曝光，恐怕能直接引發(fā)軒然大波。

而厲淵少將接手后，根本沒有考慮這一份，而直接是讓自己代為擬定了第二份合約，基本按照最通行的合作模式劃分的。

按理說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問題了，甚至可以說對于海族來講，已經(jīng)是諸多照顧性的妥協(xié)政策了。

但是現(xiàn)在為什么會有第三份？？？

“這是，新修改了嗎？”

華納斯摸不著頭地接過了的第三方最新的合約。

“是的，臨時修定的，手抄三份送過去，可以嗎？”

厲淵看了一眼腕表，似乎時間有點緊張。

“是！當然可以！”

下意識的立正行禮，華納斯直接接過了這份合約。

保密級的紙質(zhì)合約幾乎全部以手抄的形式保存與復(fù)制，為了避免泄露是絕對不會在公開前上傳電子終端的。

但是……

華納斯越寫越覺得不對勁，以至于后來筆都有點抖。

“那個……少將，這份合約是不是有點問題？”

惶恐地看著上面的內(nèi)容，華納斯突然感覺這大概是一個陷阱。

“沒有問題?！?/p>

厲淵瞥了一眼，給予了肯定的答復(fù)。

……?。?？？

沒有問題？？？

這問題大到簡直是要娶腦婆一樣地送聘禮啊啊啊?。。?！

對此，華納斯不自覺地再度聯(lián)想起來，自己剛剛對那位海族代表毫無道理的熟悉親近感。

不，這絕對是個陷阱！??！

類似于什么百分百引發(fā)人類好感的設(shè)定？？？

海族這是知道人類對人魚具備天生的好感，所以特地選了一個最漂亮的來做談判代表?。?！QAQ

也就是傳說中的……美魚計？？？？

好家伙，連自己都差點中招?。?！

而華納斯全部的胡思亂想，再寫到最后一句，也是唯一的交易條件后，幾乎直接大腦終止運作了。

這、這真的是要把人拐走啊……

坐在座位上的裴年有些不適應(yīng)地看著一旁總是從自己身邊路過的飛行直播器，心理陰影下總感覺自己會被撞到腦袋。

等待的時間里，才有多余的精力打量起了舅母給的珍珠手鐲。

自己居然才發(fā)現(xiàn)剛剛的意外后，連帶著滑落到小臂的珍珠手鐲，都被流下的血液一點點染上了鮮紅。

【這是海神祝福過的手鐲，人魚佩戴后就連聲音和氣息都能變化徹底，沒有人能夠看出來的……】

在腦海里反復(fù)默念了三遍舅母的說的話，裴年終于讓自己勉強多了點底氣。

唉，應(yīng)該沒認出來吧。

這都能認出來，厲淵到底是什么神？？？

鎮(zhèn)定，裴年。

想想大家教給自己的談判技巧，一定可以順利完成任務(wù)！

而且也看到厲淵了……

雖然還很想再多看幾眼。

裴年低落地摩挲著桌子上的墨筆，無意識流露出來的情緒幾乎讓周圍所有人都忍不住跟著蹙眉了幾分。

【天惹，真的好像人魚！！人魚居然能長出腿？？？麻麻，我想戀愛了嗚嗚嗚嗚，以后每天去打掃一次海灘，可以遇到一只美人魚么。】

【不可以，前面的，你頂多遇到一只變異海怪，我勸你不要做夢。但是打掃海灘還是可以繼續(xù)的?！?/p>

【嗚嗚嗚，只有我感覺他心情有點不好嗎，是被欺負了？？？這還怎么談判，我要是厲淵少將，我都想直接全答應(yīng)下來??！】

看著這些彈幕，宣發(fā)布的負責人們一時間都有些膽戰(zhàn)心驚地遲疑著要不要封禁……

被看見了好像實在是有點荒謬。

但是……數(shù)量實在是太多了啊啊啊?。。。?/p>

“華納斯副官，您看這怎么處理？？”

眼睜睜地等到厲淵少將跟華納斯副官終于出現(xiàn)后，負責人連忙救星一般地悄悄攔住了華納斯。

……

然而華納斯僅僅是瞥了幾眼，便一言難盡地回看了一眼負責人，什么也沒說面色難看地離開了。

他何止是想一想，他簡直是馬上就要直接做一做了?。。?/p>

對于裴年來講，魚生第一次作為海族的代表參與的談判，幾乎順利到了一種奇異的地步。

按照舅母教的，眼神要兇一點，然后表情得冷靜，慢條斯理地按照條件一點點地放出去。

并且有智慧地進行周旋。

沒錯，周旋。

但是……

“我覺得，南海這片……都給我們？”QAQ

裴年看著合約，突然感覺舅母她們列的這個談判理想成果也太太太苛刻了吧?。。?/p>

這是直接把南海都拿下來了……？？？

豈不是得好好周旋。

“可以?！?/p>

然而跟設(shè)想中完全不同的是，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對面神色淡漠的Alpha便點頭默許了下來。

……這？

嗚嗚，跟舅母的劇本不一樣??？

那繼續(xù)下一個？？？

裴年頭皮有點發(fā)麻，感覺這實在是不對勁。

“不許隨便開采海底礦物……如果要開采的話，得事先溝通……”

“可以?！?/p>

“額，唔，所有出海游覽項目，得在不打擾海洋生物的基礎(chǔ)上進行。作為交換條件，海族會事先確保當?shù)睾Ｓ虻陌踩浴?/p>

“可以”

？？？

以至于按照清單說到最后，裴年茫然地發(fā)現(xiàn)，只要自己提出的這些不觸及原則條件，似乎就沒有被駁回的……?。?！

怎么辦，可以場外求助一下嗎……

“條件都說完了嗎？”

這次一直等到裴年再也沒有開口了，厲淵看著手上的文件卻第一次開口，看向了對面的裴年。

……！

等等，果然反擊要來了嗎?。?！

“大概就是這些了……不、不過也不排除，還有其他的！”

裴年緊張地捏緊了紙張，不知道厲淵這家伙要干什么，硬著頭皮又兇巴巴地補充了一句。

舅母跟舅舅們說，得臉皮厚一點……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對面的厲淵聽著裴年這句明顯有點奶兇的補充，卻不自覺地露出了幾分看不清的淡漠笑意。

“我的條件只有一個?！?/p>

？！

哈？？？只有一個?。。?！

舅母她們提了這么多，厲淵只有一個條件??？？這家伙到底會不會談判啊啊?。。?！

都虧死了都??！

甚至有那么一瞬間，裴年簡直都替厲淵的腦子著急了。

自己之前真是想多了，厲淵這家伙的談判技巧，看起來就是個比魚還不熟練的新手?。?/p>

“合約全部生效的話，必須回一趟元帥府正式擬定?！?/p>

“需要您跟我單獨溝通一些，附加條款?！?/p>

Alpha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對于最后四個字，卻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

附加條款??？

裴年眨巴著眼睛，茫然地看向了對面的厲淵。

一旁的華納斯已經(jīng)不忍心看了，連手里一直悄悄在看的光屏直播間彈幕都關(guān)了，默默地捂住了臉。

這該死的美魚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