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小輪子在地板上滑動的聲音也瞬間響起。
下一秒,門外一只裝著四個輪子的魚缸便“咻——”的一下子差點撞飛在門板上。
“年、年年!?年年年!??!”
塔塔暈頭轉(zhuǎn)向地差點從魚缸里被甩出來,觸角揉著腦袋就不可思議地看向了眼前。
雖然長得不一樣,但是就是直覺是年年????
塔塔的直覺從來都不會出錯的?。。?!
“誒——塔塔你也慢點啊?。∥?、我抱不住了!”
裴年慌張地看著塔塔也一下子撲了過來,瞬間被懷里的粉崽跟塔塔一下子給撞倒在了地毯上。
墨色的發(fā)絲一下子鋪散滿地,而一粒粒淡粉色的小珍珠落在上面后,便格外的顯眼。
“年年你的頭發(fā)怎么變成黑色了,臉也變了,味道都變得好淡!這是在做夢么!??!”
塔塔不可思議地抱住年年的肩膀,整顆海星都試圖用觸角戳一戳裴年,試圖確認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我就是年年,我從海里回來了……”
裴年被戳得發(fā)癢,忍不住舉起塔塔說起了三年的事情,雖然對自己來講,其實也就是幾天前啊啊??!
只是……
“你們怎么認出我來的呢!明明一點不一樣了,舅母給了的珍珠手鐲?!?/p>
裴年舉起了手腕,上面的兩只手鐲交相輝映的好看極了。
“啊,這就是海神的面紗么!”
不過看見手腕上珍珠手鐲的第一眼,塔塔就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Amm~漂釀!”
就連粉崽也舉起手試圖摸一摸漂亮的珍珠。
年年這只大美魚,戴著好好看!
“海神的面紗?”
裴年放低了一點手腕,讓懷里好奇的粉崽伸手撥弄了好半天,卻認真地看向了若有所思的塔塔。
“對呀,塔塔聽祖父說過,傳說里這是人魚族的寶物呢,可以上岸也不被人類發(fā)現(xiàn)秘密的存在哦?!?/p>
“但是……雖然戴上了面紗,如果是最親近的親人的話,還是發(fā)現(xiàn)的!此外……”
塔塔用觸角撓了撓腦袋,有點狐疑地看向了年年。
“此外怎么了?”
意外聽見塔塔認識這個手鐲,裴年的心情卻有些微妙了起來。
親人的話,塔塔跟粉崽都認出了自己,那厲淵……是什么情況???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家伙居然認不出來魚???
有那么一瞬間,裴年突然開始糾結(jié),為什么厲淵會沒有認出魚來了。
“此外……那當然就是愛人啦!?。 ?/p>
“即便帶上了‘海神的面紗’,真心愛你的愛人,依然會一眼認出來哦!”
塔塔用觸角叉著腰,認真地說出了后半截。
“所以,厲淵那只兩腳獸,不會沒有認出年年你來吧?”
哦豁~
那個試圖拐跑年年的兩腳獸終于露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種兩腳獸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
就在裴年聽到后滿腦子想著厲淵的時候,塔塔一瞬間指出了真相。
“你……塔塔你胡說什么?。?!我才不管他認沒認出來呢,畢竟魚偽裝得這么……好?!?/p>
裴年抱住了膝蓋,臉色微妙地有點紅,只是心情又復雜到了極點。
舅母沒有跟自己說這些呢……
只說了不許被人類拐跑。
啊啊啊啊,如果是真的的話,厲淵那家伙居然沒有認出自己??????
為什么會這么難過啊……裴年捂著胸口,突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明明是想說沒關(guān)系的。
而且本來就是不想被認出來的。
嗚……
就是,變得好奇怪……
就算被知道了APP會被討厭,也想去問清楚?。。。?/p>
好可惡。
“少爺,您這樣真的不會太失禮了嗎?居然就這樣提前離開了!”
奧古斯看著書房里轉(zhuǎn)過椅子看著窗外的自家大少爺,簡直不能理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少爺無論如何也不像是這樣失禮的人才是。
更何況,這一次的會面還涉及到兩族的外交,這樣輕慢的舉動?
“我易感期,似乎到了?!?/p>
就在奧古斯試圖再次詢問的時候,耳旁卻突然傳來了Alpha的回應(yīng)。
空氣中流淌著微醺的信息素氣息,從不再壓抑的那一刻開始,Alpha的占有欲與侵略欲幾乎在信息素里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在樓上的那一刻,自己心情猝然變得糟糕至極的那一瞬間。
自己就意識到,似乎真的到易感期了。
“易感期……那還需要為您藥品嗎?”
奧古斯感受著這種信息素的壓迫感,只覺得連呼吸都有種困難的味道,比起三年前幾乎強度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甚至這種危險程度,還在少爺分化前的那一段時間,自己才體驗過……
“應(yīng)該沒用了。”
奧古斯剛剛說完,桌后的Alpha便隨手將數(shù)只拆封的藥劑扔到了桌前。
凌亂地墜落聲中,顯而易見地過量攝入,也對信息素的爆發(fā)沒有產(chǎn)生任何緩解作用。
……
“少爺,您絕對不可以再以這種劑量使用下去了!”
“而且那位海族的小殿下怎么辦,更何況今晚皇宮里還舉辦了晚宴,無論如何這一場晚宴也是必須參加的,您作為邀請者卻不陪同嗎?”
即便是奧古斯,對于眼下的這種情況也感到了無與倫比的棘手。
然而坐在扶手椅上的Alpha,卻只是眉目低垂地看著手中的那枚戒指,用指腹輕輕地摩挲著里面的那顆珍珠。
墨色的瞳孔里,卻滑過了一道赤金的暗色。
“讓佩兒接待好了,華納斯跟著。”
“臨時暫停我的一切活動,聯(lián)系帝星醫(yī)院?!?/p>
聽到自家少爺還愿意去醫(yī)院,奧古斯倒是松了口氣。就怕依然跟以前一樣,根本不愿意接受任何治療。
只是奧古斯深深的鞠躬離去之際,卻猶豫著詢問了最后一句。
“那位海族的小殿下,一直在試圖跟您見面……就這樣一直說您緊急任務(wù)前往軍部了嗎?”
……
出乎意料的是,扶手椅后卻傳來了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
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思索著些什么。
其實這三年里,自己一直在反復考慮一個問題。
究竟什么時候年年才會主動出現(xiàn)在身邊?
如果認真地考察,其實會發(fā)現(xiàn)每一次出現(xiàn)的時候,或許并不是那么沒有規(guī)律可循,不是嗎。
童話里的妖精,也總會在主人公“遇到困境”的時候出現(xiàn)。
既然沒有困難的話,制造一個困境好了。
那么這次也會成真嗎?
只是什么時候的自己,居然也會開始進行這種虛無縹緲的荒謬試驗了。
皇宮的晚宴稱得上金碧輝煌,流光溢彩般的大廳更是聚集了帝星的各界名流。
而穿著一身淡紫色長裙的佩兒,今晚則是第一次負責舉辦了正式的宮廷晚宴。
原本佩兒打算一直跟在裴年身后的計劃也因此被打亂,不得不跟隨著宮廷總管以及父親去接待了各色人員。
“抱歉~還請您在這里稍坐片刻呀,馬上晚宴正式開始的話,我會立刻過來的!”
“厲淵表哥沒來還真是個問題,還麻煩華納斯你幫忙照顧一下了!”
佩兒戀戀不舍地跟裴年打了半天的招呼,最后才像蝴蝶一樣地飛向了大廳各處。
只不過,對于佩兒的離開,裴年這只魚倒是松了口氣。
畢竟佩兒實在是太熱情了。
而且厲淵為什么從那會兒就突然消失了!??!
晶瑩剔透的高腳杯里,淡金色的果酒香甜而又可口,是佩兒親自挑選的一款。
而裴年雙手托著酒杯,默默地抿了一口。
很熟悉的味道……
微醺的,帶著點氣泡的……
以至于,不知不覺間似乎就喝掉了小半杯。
“那個,您似乎喝的有些稍多了……”
一旁的華納斯看著這位海族的小殿下,簡直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種果酒就是很甜,喝著沒什么感覺,但是度數(shù)其實不算低啊啊啊?。。。?/p>
自己臨時受命過來,總覺得照顧不好得出事!
“唔……”
然而被試著拿走酒杯的裴年,卻睜大了眸子,有點委屈地看向了華納斯。
本來就精致到了極點的眉目,這樣盯著任何人,恐怕都會產(chǎn)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影響力。
……!
“這個……那個……”
華納斯猝不及防地看著周圍人笑了笑,一身冷汗地緩緩松開了酒杯。
接過下一秒,搶回酒杯的裴年就跟小動物一樣,將酒杯抵在唇角又舔了幾口。
每次喝的不多,但是就像上癮了一樣。
“您真的不能多喝了!!QAQ有什么想……想玩的么?或者想做的么?”
人魚真的可以喝酒嗎???而且這么上癮???
華納斯緊張得都有些想撓頭爆炸了。
總感覺這種事情,比上戰(zhàn)場還要頭疼得無法處理!
“想他了……”
舔了舔酒杯,裴年認真地呢喃了一聲。
“????”
“那個,厲淵還在加班么?”
裴年抬眼看了一下華納斯,墨色的瞳孔里卻不自覺地多了份讓人想要仔細傾聽的味道。
“加班??厲淵少將沒有在加班啊,應(yīng)該已經(jīng)去帝星醫(yī)院了。”
華納斯微微俯身聽了半天,才詫異地解釋了起來。
“醫(yī)院?”
裴年濕漉漉的眸子里,突然多了份難以理解的困惑感。
“對啊,厲淵少將怎么可能會因為不必要軍部事務(wù)怠慢您!”
“他只是易感期爆發(fā)了……”
自己一直擔心這個擔心了整整三年?。。?!結(jié)果回來了不僅不好好調(diào)理,這次還特喵的亂吃藥?。。∽约哼@個副官簡直太難了??!
以后產(chǎn)生了抗藥性,又不愿意去找Omega,這個易感期是不是準備直接出事????
說到這個話題,華納斯簡直是一肚子的苦水,只不過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來。
額,自己好像說得有點太多了。
看著眼前攥緊酒杯的裴年,華納斯頓感失策。
天惹,自己真的不適合這種任務(wù)!
好想好想回到戰(zhàn)場上啊啊啊啊……
“我想去見他?!?/p>
裴年腦海里不自覺地回憶起分化期那時候的畫面,整個人的心情都逐漸變得焦急起來。
【哈???不行不行??!您現(xiàn)在不能去見男主??!這次游戲又沒有任務(wù)了,您去見他干什么啊,易感期??!】
小系統(tǒng)本能地跳了出來,簡直不敢置信。
明明當初第一次發(fā)布任務(wù)的時候,這只小懶魚還什么都不愿意呢!
“您要去見厲淵少將?可是現(xiàn)在晚宴才剛剛……”
即便華納斯,也感受到了一份震驚。
“明明跟我談合約的是厲淵,為什么他現(xiàn)在不出場?”
“而且從上午開始就拒絕會面,這就是你們……人類的接待方式嗎?”
即便聲音依然溫柔動聽,但這份語氣里的那份迫切感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忽視的。
裴年一旦認真起來,本就帶著點矜貴氣質(zhì)的臉龐,突然就讓人下意識地想要答應(yīng)他提出的一切要求。
“臨時探望?啊,華納斯副官嗎?好的,應(yīng)該在67層C區(qū)的C6701房……等等,您好,不能私自進去的!那塊屬于……”
帝星中心醫(yī)院的護士詫異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兩人,明明都穿著像是要去參加晚宴的禮服,偏偏這刻卻出現(xiàn)在了醫(yī)院。
然而話還沒說完,其中一位便瞬間跑向了電梯,黑色的長發(fā)瞬間高高揚起。
“抱歉抱歉,緊急情況,您給開個路上的權(quán)限吧!有非常緊急的事情需要商談,您沒發(fā)現(xiàn)這位就是新聞上的那個么!”
華納斯嘆了口氣,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情況了。
護士愣怔了一瞬,仔細回憶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些什么。
“天啊,可是厲淵少將現(xiàn)在處于易感期階段,我建議您選擇其他的時間段……”
“就是因為非常緊急!辛苦您了!”
華納斯一拍桌子,也只能苦笑著趕緊追上去了。
自己偷偷把人給帶出來了,后面估計馬上還要追過來一群人……天啊天啊,自己真是瘋了?。?!
被厲淵少將知道了,一定會被追責吧???
67層很大,但只有一間病房。
也許換成其他人想要找人十分困難,但是對于裴年來講,閉上眼睛輕輕地嗅一嗅,就像之前那樣,一定能夠找到。
就在前面……!
只是,當裴年真的觸摸到眼前的門把手時,原本的動作卻又瞬間猶疑了下來。
自己,現(xiàn)在要進去嗎?進去的話,大概真的要暴露了。
告訴厲淵,自己就是年年。而不是被他認出來……
垂眸摸了摸手上的珍珠手鐲,裴年突然覺得有點難過。
要是舅母沒有給自己這個手鐲就好了。
那樣的話,自己也不會發(fā)現(xiàn),厲淵居然認不出來自己了……
“怎么了,站在這里?!?/p>
然而,就在裴年心情低落的這一刻,下一秒便惶然地看向了眼前,眼前的Alpha亦如從前那樣地站在了門前。
“你、你沒有生?。。。??”
裴年抬頭看著眼前穿著一身軍裝的厲淵,根本和想象中穿著病服憔悴的樣子截然不同?。。?/p>
這家伙看起來比自己都健康得活奔亂跳???
對于裴年的詢問,Alpha僅僅是垂眸看著眼前,明明應(yīng)該是極為危險的存在,這一刻卻溫順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
“你到底有沒有生病啊……真的好擔心的……”
裴年對于厲淵這幅半天不說一句話的沉默,簡直委屈得說不出話來,本能地踮起腳就要伸手探一探厲淵的額頭。
連先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都不見了。
至少看見厲淵的這一刻,自己只想一件事……那就是想他一直健健康康的……不要生病,也不要難過。
不是為了積分,也不是為了游戲,就是很心疼,很在意……
只是還不等裴年踮腳,Alpha便配合地半蹲了下來。
裴年來不及去思考其中的含義,又或者是一個易感期的Alpha究竟為什么會溫順到這樣的程度,本能地有些難過又委屈地伸手撫摸起了厲淵的臉頰。
自己的手一直是冰冰的,什么時候摸厲淵,總覺得這家伙很暖和。
“華納斯讓你喝酒了?”
厲淵低頭沿著裴年手腕輕輕聞了一下,便蹙眉意識到了這件略微不虞的事情。
“沒有……我自己喝的,你到底有沒有生病吶……易感期很難受么,會不會疼?會不會睡不著覺……”
裴年撫摸著厲淵,認真地問起來了話,一個字比一個字都要努力地念出來,卻還是忍不住地有點哽咽了。
下一秒,一粒小小的眼淚珍珠,便突然砸落在了Alpha的臉頰上。
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