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伶說著走去廚房,掠了眼流理臺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眼眸一亮:“媽咪,這些全是您的拿手菜吧?”
“媽咪就是偏心,以前偏向大哥,現(xiàn)在偏向你,我讓她做八寶素鴨她就說麻煩,現(xiàn)在做這么一大桌倒樂意了?!?/p>
樓馨抱怨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唐淑蕓切菜的動作頓了一頓,神色微微有些尷尬。
樓伶回頭瞪了眼妹妹,警告她別再胡言亂語。樓馨哼了聲,走去客廳打開電視搜娛樂節(ji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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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一過,樓伶的電話響起,來電顯示老公。
這是在蘇黎世莫笙叫了她一聲老婆后她偷偷改的昵稱。
她接通,莫笙在電話里問她具體地址,她邊說邊往外走,語氣神態(tài)都帶著絲不可言喻的甜蜜,惹得樓馨連連翻白眼。
樓伶走出庭院在大門口張望,遠(yuǎn)遠(yuǎn)看到莫笙那輛奔馳在夜色中朝這邊開來,心頓時像張開了翅膀的鳥兒,促使著她伸出一條手臂在空中不停的揮舞。
奔馳停下來,車大燈熄滅,莫笙下了車,還沒來得及關(guān)車門,樓伶已經(jīng)奔了過去,也不管隔壁鄰居有誰會看見,踮起腳尖捧住莫笙的臉就在他嘴唇上狠狠親了一口。
她剛吃過新鮮的草莓,口中還余有淡淡的草莓香。莫笙親昵的捏捏她的臉,低頭在她額頭上也親了一下,然后才推開她繞到后備箱去拿禮物。
“怎么買這么多?”樓伶見他拎了大大小小足有七八個袋子,不由傻眼。
他斜著眼角來看她,牽動入鬢的眉尾,俊容多了絲讓人心跳加速的邪氣。
“第一次登門拜訪岳父岳母,總要隆重些?!?/p>
樓伶不以為意的輕嗤了聲,嘴角的弧度卻不自覺高高上揚。
進屋后難免一番客套,唐淑蕓在決定接受莫笙成為樓家的女婿后,態(tài)度變得很溫和。而莫笙也一反往日的冷漠,在長輩面前謙卑有禮,風(fēng)度翩翩。
樓伶見母親和莫笙相處融洽,一顆心總算放下來。
唐淑蕓吩咐樓馨:“你去酒柜上拿一瓶紅--”
“媽咪,他還要開車,。所以不喝酒?!睒橇娲驍嗄赣H。
莫笙看她一眼,她抿嘴笑了笑,給他夾了個蟹粉獅子頭:“你嘗嘗這個,這一桌都是媽咪的拿手菜,特意為你做的?!?/p>
“是啊,連我都是托你的福今天才能吃到這道八寶素鴨?!睒擒皧A一筷子菜送入口中,不忘自嘲。
唐淑蕓白一眼小女兒,也夾了個獅子頭放到她碗里:“有得吃還堵不住你的嘴?!?/p>
樓馨扮了個鬼臉,余光瞥到對面各為對方夾菜的姐姐姐夫,神情不由暗了暗,低頭安靜的吃東西,沒再答話。
一頓飯下來,莫笙很給面子的幾乎把所有菜掃光一空,唐淑蕓像是越看越對他滿意,臉上笑容不斷,等移步到客廳,又切了水果拼盤。
樓伶陪他坐了會就去廚房幫忙母親,唐淑蕓不領(lǐng)她的情:“你笨手笨腳的反而妨礙我做事,去陪阿笙坐坐吧?!?/p>
樓伶不想母親太辛苦,又一次提議:“再請個傭人吧?家里現(xiàn)在又不缺那點錢?!?/p>
“不用了,平時就我和你妹妹在家,等她去學(xué)校了就只剩我一個人,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你爹地那邊又有阿梅照顧,那我請傭人回來照顧誰?”
自從上次公司因為資金周轉(zhuǎn)問題而險些倒閉后,她就養(yǎng)成了節(jié)儉的習(xí)慣,盡量減少不必要的開支。
“媽咪,他想去看看爹地,我能帶他去么?”
唐淑蕓洗碗的動作一頓,側(cè)過頭來看女兒:“我白天已經(jīng)把你們的事和你爹地說過了,他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p>
“那爹地知道后……是不是很生氣?”
唐淑蕓搖頭,心想丈夫現(xiàn)在對她只有內(nèi)疚,又怎么還會生她的氣。
得到母親的首肯,樓伶走出廚房去了客廳。
客廳里卻只有樓馨一個人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不見莫笙的身影。
“你姐夫呢?”她問妹妹。
樓馨連說話都懶得開口,抬手指了指客廳外的露臺。
樓伶走去露臺,果然看到莫笙站在夜色中的挺直身影。
她放輕了腳步走近他,正要開口,莫笙猛地回過頭,俊容一派的肅殺之氣,連眸底流動的光芒都似利刃。
樓伶心頭一震,脊背沒來由的升騰起一股刺骨的寒意。她呆呆望著忽然變得有些陌生的男人,舌頭似打結(jié),吐不出半個音節(jié)。
莫笙卻在看清楚是她的剎那就恢復(fù)了自然,轉(zhuǎn)身來牽她的手:“怎么走路沒聲沒息的?想嚇我?”
樓伶被他擁入懷,人卻還沒從剛才的那一幕中緩過神。
他剛才的表情和眼神都太嚇人,看她的時候就好像在看一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怎么不說話?”他攫住她下巴抬起來,瞬間又是那個風(fēng)度翩翩的莫笙。
樓伶有些疑惑:“你剛才……怎么了?”
莫笙挑高眉:“我剛才怎么了?”
“……”
“要回去了嗎??!?/p>
樓伶搖頭,說:“你不是說要見我爹地?”
莫笙望了她一會,轉(zhuǎn)開眼:“我以為不方便?!?/p>
“沒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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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伶帶著莫笙去見樓岳聞時,他剛醒來一會,阿梅正喂他喝水。
“爹地?!?/p>
聽到女兒的聲音,樓岳聞抬眼,目光卻越過了樓伶落在緊隨她身后走進來的莫笙身上。
即使是已經(jīng)從妻子口中得知莫笙的身份,即使是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可在看到莫笙那張臉時,他仍是驚得面如白雪,連阿梅喂入口中的水都忘了吞咽,又順著嘴角流出來。
樓伶連忙走過來扯了把紙巾給父親擦拭,輕聲說:“爹地,我?guī)ОⅢ蟻砜茨??!?/p>
樓岳聞目不轉(zhuǎn)睛死死盯著莫笙,莫笙一副溫和的面容,走上前來說:“很早就想來看您,可每次伶伶都說下次,我都要懷疑她是不是認(rèn)為我這個丈夫太差勁了拿不出手呢,還好她今天終于肯帶我來了?!?/p>
他一副說笑的口吻,樓岳聞卻皺了皺眉,望向女兒說:“我和……他……單獨……談?wù)劇?/p>
樓伶詫異的看一眼父親,又看看莫笙,最后點點頭,和阿梅一起離開。
樓伶不知道父親要單獨和莫笙談些什么。
她在外間的門口站了會,本來想聽聽兩人的談話,又覺得這樣偷聽不太好,于是走開了。
后院種著許多花花草草,空氣清新。
樓伶記起小時候每到飯點她為了躲避喂自己吃飯的傭人而常常跑到后院藏起來的趣事,忍不住笑起來,走到角落處的那架原本是黃色、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脫落得分辨不清是什么顏色的秋千前,手握住秋千索用力拽了拽,見還是和以前一樣牢固,于是坐了上去,腳尖往地面用力一蹭,秋千便蕩起來,發(fā)出‘吱呀’的聲響。
“伶伶?”
清理完廚房衛(wèi)生來到后院的唐淑蕓聽到秋千發(fā)出的聲音往這邊看來,就看到了在蕩秋千的女兒。
樓伶停下來,望著走向這邊的母親。
“媽咪?!?/p>
“你不是帶他來看你爹地?”唐淑蕓見只有她一個人,就問。
“爹地說想和他單獨談?wù)劇!?/p>
“單獨談?”譚淑蕓下意識轉(zhuǎn)向丈夫休養(yǎng)的那間臥室,神色隱隱有些擔(dān)憂。
“媽咪,您別擔(dān)心,阿笙他--”話未完,臥室里突然傳出莫笙連連呼喚樓岳聞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急促、焦灼。
母女倆對視一眼,臉色俱是一變,雙雙朝臥室快步走去。
“爹地怎么了?”
樓伶還在外間就心焦的問起來,等她進了里間,就見莫笙拿了氧氣罩給父親罩上,而莫笙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的吩咐:“快打999,他不行了!”
樓伶四肢一僵,唐淑蕓也是身子發(fā)軟,險些昏過去。
隨后趕來的阿梅撥完急救電話又撥給史克文醫(yī)生,聽他電話吩咐給樓岳聞使用急救藥暫時穩(wěn)住迅速消失的生命體征。
莫笙在一旁配合,在阿梅給樓岳聞使用人工復(fù)蘇器時負(fù)責(zé)按壓氣囊。
很快醫(yī)院的急救工作人員趕到,心力衰竭的樓岳聞被送往醫(yī)院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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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外的長廊上,樓伶擁著渾身不住發(fā)顫的母親不停安撫,自己卻也面色蒼白,感覺一陣一陣的寒意從腳底一路蔓延,連嘴唇都發(fā)紫。
樓馨蹲在地上一副茫然的表情望著緊閉的手術(shù)室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笙辦好樓岳聞的入院手續(xù)趕過來,目光對上樓伶的,她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胸口一悶,有些像透不過氣似的很不舒服。
他努力撇去這種感覺,走過去一手搭在她肩上,安慰的話還未出口,原本哭哭啼啼的唐淑蕓忽地抬眼朝他看來,那目光帶著審視和質(zhì)疑,又像是一把想要把他的胸膛破開看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利刃,直勾勾盯著他連眼都不眨一下。
“你和他說了什么?他好端端的為什么會病情惡化心力衰竭!”
她語氣中的質(zhì)疑不僅是莫笙聽了出來,就連茫然望著手術(shù)室大門的樓馨也察覺到了,所以把視線投向了這邊。
“媽咪,您怎么這樣說?”樓伶不安的搖晃母親的手臂,又去看莫笙,擔(dān)心他被母親誤會會生氣,好在他幷沒有表現(xiàn)出生氣的樣子,只是輕輕皺起眉頭。
“你和他說了什么?”唐淑蕓甩開女兒的手站起來繼續(xù)質(zhì)問莫笙,語氣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