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抱著哭了一會才關上門走進里屋。
因為是舊式單身公寓,房間的面積小得可憐,室內不僅潮濕,而且空氣也不太好,樓伶一進來就聞到一股夾雜腐臭的難聞氣味。
她環(huán)顧四周一圈,瞥到客廳的茶幾上放著一堆堆的速食面,心頭不禁又是一陣酸楚。
她難以想像自打出生就一直嬌生慣養(yǎng)的大哥居然住得慣這樣的地方,每天吃的也是速食面。
他以前可是挑剔出了名的樓少,尤其是吃這一方面,如果食物不符他的口味,那他寧愿餓著肚子也不吃。
他甚至連鳳比鄰的大廚都挑剔。
可這樣挑剔的人現(xiàn)在卻吞得下速食面,可顯而知他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有多拮據(jù)。
樓嘉恒見她一直盯著那堆速食面,頓覺尷尬和難堪,忙走過去邊收拾邊轉移話題:“伶伶,你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從發(fā)現(xiàn)你離開以后我就一直在讓征信社的人打聽你的消息,幾個月前他們查到在德國柏林出現(xiàn),而那期間媽咪也接到過一通來自德國的長途電話,雖然打電話的人幷沒開口,但媽咪堅信打電話的人是你?!?/p>
樓嘉恒收拾的動作一頓,爾后點點頭:“那通電話的確是我打的?!?/p>
“那你為什么一句話不說?你不知道媽咪很想你嗎?”
“因為我那時候一直被人監(jiān)視著一舉一動,所以在電話里什么都不敢說,否則保證會客死異鄉(xiāng)?!?/p>
樓伶猛然一震:“監(jiān)視?誰監(jiān)視你?”
“這件事說來話長,必須追溯到四年多前?!睒羌魏阒刂貒@口氣在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下來,仿佛頭疼一樣用力揉了揉太陽穴,然后才迎向妹妹的目光。
“伶伶,大哥對不起你,當年其實是我開車撞了穆亦又制造了假車禍?!?/p>
樓伶雖然已經(jīng)從母親口中得知當年穆亦車禍的真相,但此時聽大哥親口說出,心里仍然感到萬分痛心。
“大哥,你怎么對他下得了手?你難道忘了你那次和別人賽車撞得頭破血流險些喪命,是他在接到我的電話后半夜趕去救你?”
“我那時也是迫不得已,是爹地讓我綁架他母親威脅他和你分手,結果他一聽我綁架了他母親關了起來整個人就像瘋了一樣,不要命的撲上來對我大打出手,你也知道他曾是運動健將,又拿過柔道、散打和自由搏擊的冠軍,所以下手招招狠毒,我和我的司機都打不過他,被他揍得半死,可他還沒有停手的意思,所以我趁司機纏住他的時候上了車,我本來只是想嚇唬他讓他停下來,可是腳下失控了……”
樓嘉恒痛苦的回憶往事,那血腥的一幕即使過了這么多年仍記憶猶新,也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他的夢境里,讓他患上了嚴重的失眠癥。
“我以為他死了,這些年一直提心吊膽,總怕他會在夢里向我索命,誰知道他根本就沒死,他居然復活了,而且還搖身變成了一個不折手段的魔鬼……你大概不知道,就是他設計讓我鉆進了他的圈套,是他害我負債累累,又唆使我盜用公款還債,最后迫不得已逃出香港,結果我每到一個地方都有他的人在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讓我像個廢人一樣什么都做不了?!?/p>
樓伶已經(jīng)形容不出此時的心情,只恍惚聽見自己在問:“你對穆亦做了那樣的事,怎么還敢在他失蹤幾年后再出現(xiàn)時跟他接觸?為什么不早一點告訴我們?”
“因為他幷不是親自出馬,我根本就不知道設計陷害我的人是他!”
樓嘉恒懊惱的揪著頭發(fā),一臉恨不能把頭皮都揪下來的恨。
“他是早有預謀把我們家的底細都查得一清二楚,他知道我們公司每天的流動運營周轉金是多少,所以精心布局,一步步引我鉆進去,先是讓他手下那個白晟筳和我套近乎,等白晟筳和我混熟了知道我喜歡賭,他就提議陪我去拉斯維加斯豪賭,期間我贏了兩三次,漸漸膽子就放大了,賭得也大,可我越賭得大就越輸,越輸就越不服氣,就越想贏回來,結果惡性循環(huán),光是那一晚我就輸了一億多?!?/p>
“我還從來沒輸過那么大一筆錢,那輸?shù)舻囊粌|多里有我從白晟筳那借來的七千萬,我當時愁著不知道怎么還他,因為我知道如果和爹地直說是我賭錢輸?shù)袅?,那他肯定不會給我還債。不過白晟筳說了不急著要我還,而且如果我想扳本的話他還可以借給我,不收分毫利息?!?/p>
“就這樣你被他們下套輸?shù)袅藢⒔齼|?”樓伶不可思議的瞪著大哥。
樓嘉恒一臉羞愧:“我當時是輸昏了頭,白晟筳又一直給我洗腦,說運氣好的話不但可以把輸?shù)舻腻X全部贏回來,或許還能再賺個幾億。”
“……”樓伶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大哥什么才好了。
“那晚和我一起參與賭局的有一個戴著眼罩的神秘男人,我當時幷不知道他就是死而復生的穆亦,他那個人重生后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做事又狠又絕,他從連我在內的五個人手中贏了二十幾億,除我之外,其他人都是抵押了家里的房產(chǎn)或者在其公司的股權證書,當我知道自己累積輸了三億多時,整個人都要崩潰了,我根本就沒辦法償還那筆錢?!?/p>
“你是什么時候才知道他就是穆亦的?”
“也是在拉斯維加斯,不過幷不是我輸?shù)翦X那晚。”樓嘉恒抬眸,目光無焦距的望著某一處,“白晟筳說他借我那筆錢是他從朋友那里借的,給我一個月的期限,我當然是無力償還,月底時白晟筳唆使我盜用公司當日的流動運營周轉金來還債,所以我偷了爹地的公章讓財政部劃了兩億多到一個名叫莫笙的賬戶里頭,然后又和白晟筳一起去了拉斯維加斯,在那里我見到了死而復生的穆亦……不,他已經(jīng)改了名字不在叫穆亦,而是叫莫笙?!?/p>
--對了,你大哥失蹤前一星期我還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里見過他,你一定想不到他當時和誰在一起吧?
樓伶突然想起被黎志忠綁架時他對自己說的這句話,可黎志忠當時沒告訴她那個人是誰,只讓她自己去慢慢發(fā)覺,還說希望她不要發(fā)覺得太晚。
原來,原來黎志忠看到的和大哥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莫笙!
--樓小姐,我奉勸你一句,小心你的未婚夫,他這個人冷血殘酷,沒有半點人性,你別真以為他是真心想救你家的公司。
原來連黎志忠都知道莫笙一開始接近她就是為了復仇,卻只有她傻傻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看不清楚事實,寧愿不清不楚的自欺欺人以為他是愛自己的,只要他還活著和她在一起就好,卻完全忽略了那些不斷在提醒她這個男人不是善類的話語,錯過了一次又一次可以早些發(fā)覺這場陰謀的機會。
“當我知道是他設計陷害了我,我真想殺了他,可他遠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狠絕,他說他會一步步把素美逼到絕境,讓我們樓家家破人亡,還要讓我生不如死。”
“他說的沒錯,我在外逃亡的這幾個月的確是生不如死。他知道我會把一切告訴你們,所以先讓他的手下把我打成重傷,又把我扔進醫(yī)院里讓人監(jiān)視著我的一舉一動,雖然在醫(yī)院住了一個多月后我僥幸逃了出去,可一到德國我就知道自己還是沒逃出他的手掌心,我那天打電話給媽咪,還沒開口就發(fā)覺他的手下就站在我對面盯著我,所以我什么都不敢說?!?/p>
“我眼睜睜看著你嫁給他,爹地被他害死,公司陷入絕境,媽咪自殺……家里亂成這樣,可我卻什么都做不了,我恨死了我自己,連想死的念頭都有,可我是個懦夫,我不敢死,在他們放我回來以后也不敢去見你們,因為是我給了他機會向樓家復仇……”
樓嘉恒說到最后痛哭流涕,已經(jīng)語不成句。
而樓伶只是覺得心寒,就像是墜入了千年寒冰湖,身體里的溫度迅速的流失。
曾經(jīng)那么相愛的人再見面卻是要置她于死地,她怎么能不感到心寒。
包里的手機響起來,她神情恍惚的打開包拿出手機,一接通,樓馨的聲音就傳過來,帶著絕望的哭聲:“姐,你快來醫(yī)院,媽咪不行了!”
樓伶手一僵,手機握不住的滑落在地。